伤眸 （黄金圣斗士群像系列之沙加篇）

　　很多年以后，我还会想起幼时所见的恒河的景物，灰蒙蒙的阳光下，虔诚的教徒们把自己泡在河水中，而河畔上，有人在向河水里倾倒着火化了的教徒的骨灰……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死与生，就这么理所当然在混合在一起，在这两者面前，何谓洁净?何谓污秽?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目光呆滞平静的存者与已为尘埃的亡者，始终，他们都沐浴在这条恒河的河水里。我的眼眸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刺痛，眼前的景物，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对尘世的悲悯，与所有强烈的感情一样，都象刀，割伤所有能感觉得到它的人。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愿意再睁开眼睛了呢?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自己都忘了……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成为一个战士，是我的宿命。但是鲜血的色泽，却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于是，闭眼，便成了我的选择。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空廓的处女宫，与我幼时居住的那个大殿很相似，光线黑暗，气温微冷，静寂得每每可以令我听得到自己思想在撞击所发出的嘈杂声。在大多数时候，我会在宫中静坐，任思想在脑海中自生自灭，然而即便在黑暗中，我也已习惯了合眼。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视觉有时本身就是一种伤害。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于是，我参悟了天舞宝轮，那种夺走别人五感的方式。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无视、无听、无嗅、无触、无味，一切的感觉都丧失了，在某些时候，也许反是幸事吧。佛法是大慈悲，但也是大残忍，拯救，有时候就是杀招。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缓缓地拨过一颗念珠。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第一次去圣域的慰灵地，就是在双子座黄金圣斗士撒加的生日那天。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撒加有个习惯，在他生日那天，他总要带一把花束去慰灵地，然后把花放在一块空地上，便在墓园中静立沉思许久。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当时他还是将近迈入少年时期的孩子，但是他当时的神情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沙加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这块地以后就是我的埋骨之所。”他指了指搁着花束的那一小块空地，微笑着说。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未知生，先知死。我想，这就是战士所独有的特点吧。我完全能理解撒加的念头。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慰灵地中矗立的十字架如同树林，一个十字架下面，就是一个死去的圣斗士的英魂，我没数过到底这里有多少个十字架，只是知道，我们总会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的。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一辈子若不能轰轰烈烈地活过、战斗过，枉为男人。”撒加说：“就是最终躺在这里了，也一定要躺得心满意足!”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没有反驳，尽管我对人生的理解，与他并不相同。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尽管年幼，但是我一直明白，也许有一天，撒加会取代史昂教皇，披上那领宽大的教皇法衣。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在圣域里，只有撒加与艾俄洛斯二人是教皇的备选者，在我们还没有来到圣域的时候，他们的黄金圣衣就已经承认了这两个男孩是它们的主人。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撒加站在墓园里，仰视着太阳。阳光照在他英挺的眉宇上，他的眼里有着无法形容的飞扬神采，力量如同光芒般在他的身上夺目。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想，教皇也许就应该是这样的。艾俄洛斯的温厚当然无庸置疑，却始终少了几分堪叱咤风云的霸气。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处女宫后就是沙罗双树园，两棵高高的沙罗双树矗立其中，有时在深夜时分，我会踏着树园的长草，走到树下静静地站一会儿，什么也不想，就为了听吹过树的枝叶间那飒飒的风声。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据说，当这两棵沙罗双树开花的时候，就是守护处女宫的战士死亡的时刻。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很好。还能有什么样的死亡，比在一树璀灿繁花的盛放中逝去更好的呢?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世上再轰轰烈烈的仪式，不过就是一树繁花，旋开旋落而已……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偶尔，我会想着，这两棵高大的沙罗双树，不知道看过多少任处女座的黄金圣斗士漫步走到它们的树干下陷入沉思吧?每两百多年圣战便爆发一次，迄今它们脚下的土地，曾饮过多少个守护处女宫战士的鲜血?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它们始终就这样相对站立在这个树园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一个守护处女宫的战士的一生，在它们看来，也许不过就是一瞬。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的目光顺着树的枝叶投向深不可测的天空，遥想着太阳，月亮，星辰，这些发着光芒的天体，在它们看来，就连这两棵沙罗双树的生命，从发芽到枯死，也不过就是一瞬罢了……然而又是在谁的眼里，就连这天宇也是一瞬呢?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花开，花落，闪耀的星光，也终会有熄灭的一天，就连这个宇宙，也终会有消亡的时刻吧，在这之间，人的诞生，死亡，一切悲伤、喜悦、哭泣、微笑、憎恨、喜欢，统统不过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又有谁能逃得脱死亡的长眠呢……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闭上双眼，聆听枝叶间啸响的风声。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树叶上的月光在一刻刻移动着，这就是时间的足迹。我不忍再凝视它的流逝。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该来的一切，终究会来，时间是不会停留的……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一颗流星倏然滑过天际，我手里的念珠轻轻拨过一颗。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一夜之间，可以改变许多的事情。比如后来的那一夜，双子座撒加突然失踪，射手座艾俄洛斯突然叛出圣域，山羊座修罗奉教皇之命前去追杀艾俄洛斯……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而教皇，从此再没有在公众面前摘下过那顶遮住了面孔的法冠。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不久，白羊座穆离开圣域，去了帕米尔。教皇没有阻拦自己的弟子离去。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那一年的五月三十日夜晚，我从树园里撷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来到慰灵地——撒加虽然失踪了，然而我想我可以代他到他自己定下的埋骨处，如每年那样，以鲜花来做一个记号。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当我站到当年他曾站过的地方时，一瞬间，我愣住了……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就在那一小片空地上，已经有一束鲜花静静地躺在草丛间。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霍然回过头，目光在空旷的墓园里寻找着，然而墓园里只有树丛般林立的十字架，夜风从其间飒飒穿过。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当我返回处女宫时，在白羊宫的石阶前，我碰上偶然巡视圣域至此的教皇。即使是深夜，他也不曾摘下面具，在向我看来的时候，他从面具的阴影里射出的眼光警惕而凌厉。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恭谨地向教皇行了一礼，在垂下目光时，我瞥见教皇的袍子下端，有露水沾湿的痕迹，仿佛就在前一刻，教皇曾从某处的长草间走过。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改变了没有，只知道自己在一刹那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仿佛我的眼眸，不期然被那露水沾湿的痕迹灼伤……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从此，我不再睁开眼来看圣域里的一切。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圣域需要有教皇，而在此时，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个位置。不管史昂教皇与艾俄洛斯是不是死于他手，但是此时他却已是维持这个圣域安定的不二人选。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明白了白羊座穆离去的原因。要报杀师之仇并非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是假若没有教皇，圣域就不过是一盘散沙，没有领袖的组织是不会存在的。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在大局面前，个人的恩怨是多么的不足道……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就因为这样，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状。象无条件接受史昂教皇的所有命令一样，我也无条件地接受了他所下的一切命令。此刻，理所当然的，他就是教皇。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严肃的史昂教皇与温和的艾俄洛斯，两位亡者;还有那个曾仰视着阳光的英姿勃发的撒加、现在苟活在那顶沉重的教皇法冠面具下的存者……想到这三个人，我会觉得冷彻的痛——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一直记得，当时他们在一起商讨圣域事务时的情景：在教皇厅的圆桌旁，史昂教皇慈祥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两个未来教皇候选人，艾俄洛斯有些腼腆地发表他的看法，撒加专注地听着，不时同意地微笑颔首，偶尔补充一两句话。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那时，我们这一批黄金圣斗士都还年幼，在我们的眼里，史昂教皇与艾俄洛斯、撒加，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和谐地共存。我们都没想到过以后……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十三年也只是一瞬间。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十二宫一战，同样是在大局面前，我在得到穆的帮助下救回了那个凤凰座青铜圣斗士一辉。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其实是承认了这些青铜圣斗士所作所为的意义。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这一役，巨蟹座迪斯马斯克战死;双鱼座阿布罗狄战死，水瓶座卡妙战死;山羊座修罗战死……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篡教皇位十三年的双子座撒加在雅典娜面前自尽谢罪，他的埋骨之处，就是以前每年五月三十日那天，他在慰灵地的一角放下一把花束之处。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放眼望去，慰灵地里一座座的十字架林立，谁能辨得清哪一座属于忠魂，而哪一座属于叛逆者?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想起幼时在恒河边上看到的情景，倾倒到河水里的亡者的骨灰。死去以后，人都是一样的……但是若只是这样，“生”又有什么意义呢?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没有再睁开眼，所看到的一切让我的眼眸感到刺痛，无论是恒河的河水，还是圣域慰灵地的十字架。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就这样，一直合着眼，直到他们三人来到我的面前。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他们身上带着死亡的气息，因为不久之前，他们身上还包裹着裹尸的黑布，但是站在我面前时，他们的眼神却是坚定的，甚至比我这个守护处女宫的圣斗士还要坚定。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撒加，修罗，卡妙!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昔日的兄弟与同袍……死去了的人，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返生者!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穿过空廓的处女宫的夜风是从沙罗双树园方向吹来，风里挟着微微的清馨，好象突然间有花在这个夜晚绽放。心思在这一刹那明澄如水，我攥紧了手中颗颗变色的念珠，死与生，由它记录，而现在，终于是轮到我了吗?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直面着他们，我睁开了久闭的双眼。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那么清晰地看到他们的眼睛，依旧是战士的神情。甚至是曾背负着叛逆者之名死去的撒加，在死亡的弥漫气息中，他的眼神明锐一如昔日。这样的眼神，是与真正忠于哈迪斯的冥斗士们截然不同的，即使是他们身上的冥衣也遮掩不了，真正的圣斗士的感觉……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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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里，沙罗双树繁花如锦，花瓣如雪，宛如我多年来曾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景象。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浅浅地笑了笑，这就是身为守护处女宫的战士的宿命了吧，当沙罗双树花开的时候，当必须有人作出牺牲的时候，当兄弟、战友之间真正的肝胆相照的时候。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以不同的牺牲方式向信念作出效死，在这面前，我们没有人会退缩。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我向他们三人转过身来。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沙罗双树花瓣纷落阵阵，如雨如雪，好象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那么，我就让这场仪式以最惊心动魄的方式来举行吧!R6E艾欧里亚中文网

　　请以雅典娜的惊叹来为我送行，在必须牺牲掉的生命里，请给我以最为耀眼的死亡!R6E艾欧里亚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