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卷 走下神坛(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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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墓碑铺成的阶梯在美斯狄脚下无限延伸，他用最快的速度向上奔跑，头顶和脚下都是无垠的夜空，漂浮着许多星际天体，不时有布满陨坑的巨球向他袭过来，美斯狄无一例外全部挡回，有些如幽灵般穿过他的身体，还有一些则被击得粉碎。

　　“这里是真实与幻境的交界处，要小心。”

　　谁在冥冥中提醒他？

　　跑了不多时，他发现竟然到达了阶梯的尽头，前方道路消失，只见一望无际的黑暗，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这就到顶点了吗？众神的宫殿又在哪里？难道走错路了，这怎么可能？可是眼前确实没有路了。

　　这时候他仿佛又听到那个神秘的声音：“从现在开始，前面的道路要用你的想象力来创造，你能想到多远它就延伸多远，如果你想错了，那就永远不能达到真正的方向。”

　　“如果是完全凭想象创造的世界，又有什么对和错的区别？”

　　“当然有。用想象力创造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原则：后面的愿望不能违背前面愿望所实现的东西。那些不假思索的凡人随心所欲设计想要的世界，却因为各种***相互倾轧，不合理的地方越来越多，最终将自己卷入矛盾的死胡同碾得粉碎。”

　　美斯狄蹙紧眉头，已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传说在天与地的某处夹缝，有一个神秘的空间，名唤倒影城。到达那里的人，想得到的一切，都能够实现。这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幸运，可以轻而易举成为力量最强大、权势最煊赫、拥有财富最多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圈套……”美斯狄在心中淡淡一笑。

　　也是，人心杜撰的世界从来只配停留在抽象的平面，纵使最精彩的虚构展现出的亦不过是单薄而畸形的画面。只有造物主设计的大自然才最包罗万象和谐完美，也最恒定持久，任何人的想象都望尘莫及。

　　“真正的方向，就是宇宙整体所前往的方向，在这个方向上，该消失的必须消失，该诞生的也一定诞生!”

　　他举起手掌用力朝下一拍，掌心和黑暗的空间撞击，激出一片纵横四射的光芒————没错，这结果正是来自他的想象。

　　“我的意志，就是准确地找出这个方向！！”

　　周围的景象霎时变成雪亮，仿佛一声爆炸彻底燃尽所有黑暗，各种光辉从五彩祥云照耀下来，光晕中模糊可见成群的巍然宫殿。

　　在一派花团锦簇富丽堂皇中，最显著的是立在八方云端的绰绰人影，那是被美斯狄用想象力召唤来的同伴。为首的一位，身穿英仙星座的神圣衣，全身耀没在绚烂流动的光辉中，宛如是用精灵和神兽的血和灵魂打造而成。其余人和他一样，全部都身穿着神圣衣，威武壮丽，聚拢出一片光芒四射，仿佛他们的神圣衣中封存着宇宙最闪亮的星河。

　　“太好了，你们终于复活了。”美斯狄眼睛闪着泪花。

　　亚路哥回答：“不，我们没有复活，而是你已经超越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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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奥林匹斯圣山上，宝座上的宙斯听完汇报，一脸平静：

　　“果然不出所料，美斯狄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可以任意召唤同伴的境界，幸好预先用倒影之空圈住他。现在，这些白银圣斗士无论怎样强大，也突破不了封裹在外的那层想象的空间。美斯狄不可能找到化解的办法，因为自古以来这个难题就没有答案。如果他强行蛮干，内外空间相互矛盾的运行规律一旦冲突，能够立刻叫他们全部灭亡。”

　　宙斯的脚下，神殿的地面是一方洁净铮亮的明镜，倒影里清晰地呈现出白银圣斗士们的全部身影。

　　赫拉在一旁忧心忡忡：“陛下，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他们突破，会不会直接进入神殿了。”

　　宙斯朝她看了一眼，亲切地问：“你很怕吗？天后，你惧怕这些人？”

　　赫拉一愣，感到受了低瞧，有些不快：“当然不，我只是提醒陛下而已。”

　　于是他们都不说话了，一致望着脚下的大地。

　　可是那镜子却如云雾般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

　　仿佛大海涨起潮汛，镜子般的地面突然如水银般上升，迅速淹没宙斯的脚踝。在一片惊慌的叫声中，一眨眼吞没了宙斯在内所有停留在神殿里的神祗们。

　　宙斯没有惊慌。

　　……当云雾散开，他的眼前不出所料地站着所有死去和活着的白银圣斗士，全都身被神圣衣，只除了美斯狄一个人。站在一群从头到脚如天神般灿烂的同伴中间，美斯狄显得很暗淡。白银圣衣早在最后一次变身之后就没了，连碎片也来不及收集。虽然一度得到珍妮的照料，没有满身血污破烂，也不过换了很普通的装束而已。

　　“其实美斯狄完全可以让自己也穿上最华丽的神圣衣，这他办得到，是没想起来么……”宙斯心里有些奇怪。

　　当然，这不是他注意的重点。

　　重点是对方下一步会作何行动。

　　宙斯立在云端，同被带入倒影城的其他神祗环在他周围，与对方遥遥对峙。几位美丽的女神不安地偎依在宙斯的脚下，洁白的葱指紧张地攀着他的袍裾。

　　宙斯略一扫视，见一同被带进来的依次是：天后赫拉、火神赫淮斯托斯、牧神潘、泉神耐得斯、夜神赫卡忒、河神西摩伊斯和阿科洛厄斯、山林之神绪任克斯等。除了前三位，其余都没什么战斗的实力，有实力的重要神祗都在殿外驻守各点。

　　十三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在每一位神祗的头上，在他们脚边切割一环金边的圆圈，将他们所处的空间割裂成独立的圆柱，那些圆柱每个都携带有一个神祗，仿佛一只巨手在转动神奇的魔方，转眼他们就被移动到不知去向了。

　　不用说，这是美斯狄在利用他的想象力切割并重新组合空间距离，现在每一位神祗都将和一位白银圣斗士出现在同一封闭空间，决战或防守在两者之间展开。

　　在宙斯所停留的空间里，对面站着美斯狄。

　　“太幼稚了！把我们拉进你想象的空间里，就能真正打败我们吗？诸神的身体仍然停留在奥林匹斯圣山安然无恙。”宙斯说，“你是想在毁灭之前满足一下自己那点战无不胜的可怜幻想而已。”

　　美斯狄回答：“笑话！我怎么会有做那种无聊事的心情！请你们来这只有一个目的：当你的意识被我拉入这里，你暂时就无法抽身去做别的事了。”

　　宙斯一愣，旋既轻松一笑：“那又如何？雅典娜已成瓮中之鳖，有哈迪斯和他的部下，不需要我们插手。而你，就算在这个虚幻世界里战胜我一千次，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更何况，在这个由你的想象力缔造的世界里，无论你怎样殚精熟虑，它的运行迟早会走入矛盾和死角中。最先灭亡的一定是你，等你死后这个扭曲的空间自行解除，我们都将顺利出去。”

　　美斯狄从容回答：“这就是你的疏忽了。你曾是无所不知的众神之神，但在我的同伴到过极天之后，他们已经获知了一些你所不知道的事，这部分你的认知尚且够不着的秘密，又被转告于我。只要有这一点未知的东西存在，你在我面前就不是全能。你早已不是全善，此时又失去了全能，你认为你和我之间的差距还能保持多久？”

　　宙斯有些失去定力，脱口而出：“我的父母究竟告诉你们什么了？”

　　美斯狄回答：“打败我你就可以知道！以你的无所不在至高无上，看看能不能办到！”

　　以往所有的战术，曾出现五种可以直接入侵对方的头脑、掌读对手内心的绝招，分别为黄金圣斗士撒卡的幻胧魔皇拳、白银圣斗士亚迪里安的读心术、青铜圣斗士一辉的凤凰幻魔拳、海将军隆奈迪斯的寻心变身和圣魔天使摩雅的恶魔幻想曲。

　　当然，对于位于众生之上的宙斯，用不着那么麻烦。

　　最强神祗想要洞察他人的内心，在平常世界只要想到就能办到。

　　问题是，这里不是平常的世界，而是在由美斯狄的意愿所主宰的空间里。

　　只要美斯狄不愿坦白，宙斯也没有办法。即使是神式，在这个规则面前也要失效。

　　“真要开打这一场无聊的仗吗？”宙斯有些踌躇。

　　如何作决定，则取决于另一个更重要问题的答案：“那些白银圣斗士为什么能从极天回来？”

　　前文曾经交代，相传‘极天’是使神祗毁灭的地方，进到那里的神祇都再没出现过，包括宙斯与赫拉的母亲时光女神瑞亚。因此，当被关押在地狱的最底层的第二代众神之王克洛诺斯，在白银圣斗士们帮助下脱离塔尔塔罗斯，宙斯曾经担心他会卷土重来进行复仇，但当看见父神头也不回直接升入极天，宙斯确实松了一口气，虽然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产生了些许困惑和不安。

　　“即使美斯狄已经具备召唤同伴的力量，他也不可能把进入极天的人领出来，难道这里头有父神的想法和意愿？难道极天不是将神毁灭，而是使神更强大的地方？见鬼！！”

　　宙斯不禁心生懊悔，暗暗咒骂自己怎么会想出这样低劣的主意，以致白银圣斗士们把自己拖在这里无法走开。也许就在这个当口，克洛诺斯已经带着第二代众神杀回奥林匹斯山了。他恨不得立刻除掉美斯狄，赶紧回自己的宫殿看看有无异常发生。

　　于是，众神之王目露厉光，冷冷地对美斯狄说：“你省省吧！”

　　与他话音同时出现的，是数千万道雷丝闪电瞬间布满整个空间！

　　只要对方有片刻错愕，来不及用想象力去防备，他就可能赢。

　　可惜美斯狄早就安排好了对策。

　　“这就是‘雷霆之罚’吗！像烟花一样。”美斯狄不以为意地一笑。

　　宙斯最擅长的神技，美斯狄怎么可能不知道！因此早就预先创造了法则。

　　宙斯冷笑：“雷电无效？小心被你自己设定的理由困死！”

　　“放心，我没打算将身体变成用绝缘材料做的。”美斯狄回答，“我不过是把你和我各自的时间速度调成不一样。无论你的招式何等神速，在我面前都是慢镜头，还有什么躲不开？或者，更简单直接一些，这儿就没你赢的份！”

　　宙斯冷冷鄙夷：“作弊手段！”

　　美斯狄回答：“别忘了！是你把我放入这里的，你应该认同游戏规则！”

　　对了诶！克洛诺斯在塔尔塔罗斯的牢狱中也曾宣称那里的空间、时间和命运全由他主宰。倒影城的性质就像是另一座塔尔塔罗斯，只不过位置在天界。用这样高级的牢狱关押雅典娜的圣斗士，待遇够高了。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美斯狄的实力，他竟然可以将附近的神祗们的灵魂意识强拉进倒影城，包括自己在内！

　　失算的宙斯不得不在各种决定的利弊反复选择：只要倒影城还在美斯狄的想象力控制下，自己做什么结果都一样。积极进攻也赢不了美斯狄，什么都不做对方也赢不了自己，单等倒影城自行崩溃，耗费的是宝贵时间。假如这一切真的是克洛诺斯的阴谋，那么奥林匹斯最大的危机根本不是眼前这群白银圣斗士！

　　那么，为了尽快从这乱像丛生的空间脱身，只有冒险了！

　　“身为众神之王，四海之内哪有什么地方是我的意志不能达到的！”宙斯高傲地说道，手中四射寒光，将周围的空气霎时都染成恐怖的幽蓝，甚至无法看清他变出什么形状的武器，那团光已经携带着慑人力量的一击向美斯狄头顶飞下。

　　几乎就在同时，美斯狄抬起一手，手中立现一把黑色重刀（弑神刀），两把利器空中相格，撞击成一片电闪雷鸣，震得四方天空同时裂开，降落下无数黑红的血水柱，浇淋得到处都是。

　　美斯狄的半张脸庞也沾满殷红，居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很好！你终于不得不把自己的意志也强入进来了，那就和这个想象的世界一起毁灭吧！”

　　宙斯傲慢回答：“我就是要将这里一切毁灭！身为众神之王，我和你们不同，顶多沉睡一千年，整个宇宙还是我的！”

　　美斯狄用弑神刀格开宙斯的攻击，一笑：“尽管如此，这里大部分还是我的意志在主宰，所以我很清楚地了解，你并不想真地沉睡一千年，只想吓唬我早点放弃。”

　　宙斯说：“谁是最后的主宰，那就较量看谁的意志更强！”他加大手中的力量，一道死光样的闪电贯穿整个血色天空，降下惊魂动魄的强击，美斯狄的身影顿时被一团黑暗吞没。

　　……然而那黑暗居然很快像墨汁一样流淌下去了！仿佛是给美斯狄灌注了一场洗礼。沐浴黑暗再度出现的美斯狄，面貌和样子宛然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第一眼看去，似乎美斯狄又再度变身，重新变回策神状态下那个非人非魔的怪物。但仔细再看，就会发现他还是他，但蝎虎座的圣衣从他的肉体重生而出了！

　　此时的蝎虎座圣衣，有着上古恶龙的牙齿和鳞爪，背后张开巨大的黑色旗翼，形状之锋利张扬，气势之阴沉恐怖，远远超越了白银等级圣衣的特点。

　　神圣衣吗？怎么与亚路哥他们身上的神圣衣给人感觉完然不同？

　　宙斯的脸上现出越来越吃惊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念出一个名称：

　　“魔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