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也许是延续仿若千年的战斗褪化了她强作支撑的最终力量，淡蓝的鸢尾凋零在烈风中，流着鲜红的眼泪。

　　作为冥斗士的女王者，她承担了太多。

　　又作为她的卡妙少爷的莫逆，她挣扎了太多。

　　立场的斗争中她仍选择了前者。

　　她始终让自己在压抑下挣扎了太久太久——

　　终于，她漾着宛若相隔亘古的弧度，在他的怀抱中，自由了……

　　[…芙……蕾雅……]

　　他眸尽染艳绯，空气被血渍燥热地蒸腾，酝酿妖冶的腥甜——

　　似曾相识的淋血，残酷再剖他未愈的伤口——

　　[你为…什么……？]

　　[我…怎么可能…那么自私…让卡妙少爷……一生内疚呢？……]唇角衔挂的殷红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苍白饰以鲜艳的妖媚。

　　颤动的纤长手臂因失血力道不足，却依旧拼命拿到落于一旁的暗色水瓶座护额，那是属于她的卡妙少爷的东西，无比熟悉——

　　其上未存方才斩落的痕迹。

　　少了护额固定的绿发划绽的飘逸弧度蛊惑人心，加之方才为剑风斩落的丝丝断发，美得诗意。

　　[因此，我不可能让卡妙少爷杀了我啊…我也…绝对不要…死在其他任何人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明明有机会……]

　　怀抱中的少女颊肌用力挤出苍白的笑靥：[不行…啊……]

　　她笑着回想方才刹那，匹敌三巨头的强大力量仅凭卡妙一人显然不敌，她完全有机会在方才的霎时斩断他的头颅，但她终究只任剑刃削去了禁锢的护额与散落的些许发丝，在辜负了冥王信赖的同时她亦选择在最后祝他一臂。

　　毕竟她的立场终究在挥剑的瞬间坚持到了最后——

　　于是，她选择自我的了结，利刃撕扯□□的残酷声音绽露在空气中放肆地荡漾，暗黑的世界被漂为丹朱。

　　[这…是我自作自受啊……这样…你既可以毫无顾忌地…将立场坚持到底，走彻你的信念之路…更可以…获得雅典娜的圣衣…这也是我能最后为你做的…这次……一定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圣衣…在你这儿？！]

　　弧线中溢满了凄凉——

　　[对不起呢……卡妙少爷…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卡妙！——]

　　[……什么？……]

　　[叫我卡妙，不要再用什么少爷了，叫我卡妙。]

　　[……卡……妙……真的……谢谢你……]

　　‘何必分清什么感情呢？只要……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就够了……’

　　[爱着你…是我最后的永远…]殇恸的呢喃，耳中扩散，操纵弧线的愈绽，微弱的低吟—

　　[遇见你…是我最初的奇迹……]

　　唇瓣的相接中诉尽万千压抑的感情，仿佛倾尽所爱的相吻再不分离，绿发身影紧锢的臂弯宛若欲将她的即逝强行扣留在胸，紧接的唇瓣微张，似欲将生命力强力注入随血流逝消释体温的躯体——

　　亘久方分，半阖的眸子晶莹，纤手用尽最后之力将护额重置发间，以冰凉轻触温润面颊，轻拭即将有清流垂悬的眼眶，阻止悲哀蔓延——

　　[这样再好不过…请不要为我哭泣…卡妙…请将自己的选择坚持到底……谢谢……你]

　　[你总让我成为毁约者，即便你就此离去，我也不会放过你…和平降临…你也不会有和平。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芙蕾雅…纵使你离我而去，往后，下世，都不要妄想可以逃掉……]

　　[……卡妙…果然…未变啊…我…期待着哦…我……等你……]

　　方欲轻握彼此之手的纤手被生命之泉流进而抽干了力道，径直垂落之修长有力的五指中，然十指缠绕的缱绻终究在尸体的破散中仅存一片死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此刻演绎为哀乐，雅典娜的圣衣宛若将遗体消溶般愈显了本貌，紫发的美丽尸体于圣光中化为乌有融进了唏嘘着悲哀的空气……

　　死亡…连尸体保留的权利也没有吗？让她存在过的一切证据都消弭在残忍的殇散中吗？

　　他直立躯体，雅典娜的圣衣于纤长五指中熠熠，绿色的发丝遮蔽前颊，护额射出眷恋追念的暗光，无法上扬的唇角以下垂的姿态，挤出异常平静清冷的声调——

　　[我们该走了……]

　　清冷至冻结万物的冰凉封闭了绿色的一切，唯余长发在她残存的空气分子中悲哀地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