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圣衣和冥衣

第六狱共有三个山谷，
血之谷 生前向其他人使用暴力的罪人要隋落在这个血池地狱
林之谷 自杀而死的罪人要被扔入森林地狱。
沙之谷 沉迷于不正当快乐的罪人被扔进热沙地狱
沙之谷，当然是沙的世界。不过，与别的地狱不同，沙之谷并不可怕，相反还带着几分高贵和雅致。沙地上、山谷中和峰顶处都闪着银色的光辉，皎洁明亮。从夜之御殿发出的强光，就落到沙之谷的谷中。
“是银星砂么？”耀目的光芒渐渐散去，只露出那个优雅的身影。他看着地上闪亮的砂堆，轻轻问了一句，一头紫色长发从容地随后飘起。
“真不愧为白羊座的亚穆。想来也是，毕竟和我一样，都是穆大陆的传人啊。不错，这些都是修补圣衣的必要材料——银星砂。”
在谷中传来一把同样优雅的声音，一件闪着最华丽的宝石光芒的冥衣，在穆的眼前出现了。冥衣里面，是有着同样紫色长发的男子。在额头上面，或许是一种仪式的象征吧，特意剃去了眉毛，只留下殷红的两点。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犹如两颗落入银盘的大珍珠，光华夺目，让银色的沙之谷，都失去了光辉。
“银星砂是非常罕有的东西，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呢？”穆在沙中走了几步，就提出了疑问，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向从容的他，居然也有几分颤抖。
“很简单，这些银星砂，都是用罪人的血肉炼成的！”
穆没有说话了，这个答案他其实早已经猜到了。银星砂能让破碎的圣衣恢复以及强化，是一种可以赋予生命的物质，但这种物质非常稀有，只有在穆大陆才可能存在。只是根据穆大陆流传下来的一种奇怪说法，所谓的银星砂，其实是用人的灵魂炼成的。
“穆，看到这么多银星砂，感觉如何？应该十分兴奋吧。修补圣衣，从此变得轻而易举了。”
“天巧星戴达鲁斯。”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念出了他的名字。
“哦？”
“事情结束后，我会毁了这里。”淡淡的一句说话，却有着与天地同存的决定。
“我不明白。” 戴达鲁斯摇着头说，“这里是银星砂的海洋，如果你真正是穆大陆的传人，就应该很清楚它们的价值。为什么要毁掉这里呢”
穆没有回答，只拿起一把银星砂，砂粒自他指间流出，如破碎的钻石，闪闪发亮。
“是为了炼成银星砂的灵魂？” 戴达鲁斯终于明白过来，禁不住放声大笑。“亚穆，你还不成熟呢。真正的炼金术师，为了做出伟大的战衣，是不会也不可能介意这些东西的。”
穆只淡淡一笑，轻轻地说：“我有自己的原则。”
戴达鲁斯一时语塞，只轻轻地摇头。两人都没有说话。沙之谷一片沉默。
黑风谷的风吹来了，刮起地上的银星砂，在穆和戴达鲁斯的四周，仿佛变成了星光璀璨的银河，四周都是亮晶晶的。
“好了，废话不说了。你跟我来吧。一起去修补那件伟大的冥衣。” 戴达鲁斯打破了沉默。
“等等。”
“哦？”
“在修补冥衣之前，我想和你做个约定。”
“如果能冥衣修补成功，希望你能让嘉米尔的灵魂安息啊？”
“嗯？嘉米尔？在哪里呢？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去过哪里么？”戴达鲁斯一脸困惑。
“在喜马拉雅山脉那里，有一个海拔超过六千米的山岳地带，它就是嘉米尔，是历代白羊座战士的隐居地。243年前，这里成为圣战的分战场，有二十一名青铜圣斗士和二十七名冥斗士在这里展开激烈的厮杀。”
“哦。”戴达鲁斯饶有趣味地看着穆，听着那把温和如阳光的声音。
“他们激战了七日七夜。冥斗士终于全军覆没，而青铜战士们也奄奄一息。正当他们要挣扎离开的时候，天巧星出现了。只一击，就杀死了这二十一名青铜。”穆的声音，略有一些哀伤。
“那又如何？”
“如果只是普通的被杀，那也罢了。可是，天巧星有一种可怕的法术，能将战士的圣衣魔物化。是的，他能将圣衣变成吞噬战士灵魂和血肉的怪物。那二十一名青铜战士并不是被杀的，而是被魔化后的圣衣活活吞噬了血肉和灵魂，永远倒在嘉米尔的山谷中。”
说到这里，穆的眼睛突然盯住了戴达鲁斯，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魔化后的圣衣，是无法修补的，只能丢弃在嘉米尔；被圣衣吸取灵魂的青铜战士，他们的骸骨也无法回到圣域安葬，只能留在嘉米尔风化。243年来，历代白羊座战士都想办法让魔化圣衣和灵魂分离，可惜都失败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骷髅圣斗士守在嘉米尔，不时出来作恶，杀害前来修补圣衣的圣斗士。”
“这也难怪。” 戴达鲁斯点点头，“嘉米尔是穆大陆残留的一部份。作为穆大陆的后人，你们理应守在那里。不过，身边居然有着一大群无法修补的圣衣，这是你们的耻辱吧。也难怪你如此重视。”
“你错了。”穆那双紫色的双眸闪动着华光，“穆大陆后人的荣光，唯一能修补圣衣的誉名，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那些阵亡的英灵们，应该得到真正的安息和安葬。”
“原来是这样。” 戴达鲁斯凝望着穆，看着他那双紫水晶一般的双眸。
良久，他忽然说：“穆，你真是穆大陆的后人么？我不相信。在一起修补冥衣前，你必须接受我的考验。”
穆淡淡一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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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冥界的大地是荒芜的，除了第二狱的边缘地区外，没有任何花朵可以成长。可在这沙之谷的深处，却摆满了盆载。
“你知道么，穆。本来冥王大人是允许我在这里种植花朵。可是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呢？”
穆认真打量了他一会，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因为，花朵是天然的。”
“你说得对，不愧为看透人心的穆。不错，花朵是天然的，是不完美的。我无法整天面对不完美的东西！”
“所以你喜欢盆栽。因为盆栽是后天加工的。你有信心，能将本来不漂亮的花朵，变成最完美的盆栽。”
“正是。穆啊，现在的我，对你又有信心了。”戴达鲁斯微笑起来。
穆轻轻一晒，走到盆栽之前，认真打量这些盆景。波斯鸢尾花、螺旋藓苔、黄百里香、榛、西洋薇、葫芦花，各种各样的花朵，被他巧妙地嫁接在一起，富贵之中带着雅致，绚丽之中带着清幽，各种本来互不相关的花朵，甚至是丑陋的植物，如今却都散发出各自的美丽，在合适的位置，灿烂地盛开着。
戴达鲁斯看见穆久久不语，面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担忧起来，语气也有些惶急：“穆，你怎么啦？你能弄出如此完美的花朵吧？你是穆大陆的后人啊！”
穆摇了摇头，戴达鲁斯眼中满是失望，颓废地叹了口气。
“富丽堂皇的花朵本来不应和雅致的花朵搭配，绚丽的花朵也不应和清幽的花朵同存。可你做到的，牺牲了花朵的特色，让所有的花朵都美丽起来。这点，我做不到的。不过……”
穆忽然拿起一根枯木，插入一个盆栽当中。顿时，所有花朵的颜色都失去了，就如刚刚遭遇了一场冰雪风霜，只剩下残花败柳。
戴达鲁斯愕然，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创造完美困难，可破坏完美，却是简单的。”穆淡淡地说。
“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我们是工匠，是创造者啊。我们活着的唯一目的，是创造，而不是破坏啊！”戴达鲁斯大叫起来，眼睛通红，犹如喷火一般。
“戴达鲁斯，我问你，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你怎么办呢？”穆指着被破坏的盆景说。
“毁了它！” 戴达鲁斯毫不犹豫地说，“它已经不再完美了。”
“难道你就不能修补它？”
戴达鲁斯认真看着那盆景，良久，颓然地摇了摇头说：“不行，它已经有了伤痕。无论怎么修补，它都不再完美了。”
穆温然一笑，伸手拔起枯枝，细心地修剪起来那个被破坏的盆景。
戴达鲁斯在旁认真地看着，面上神色惊疑不定。
——奇怪，他怎么能把荆豆花和黄百合放在一起呢？还有，他用上了常春藤和无子草莓……这，这不可能啊！
穆的动作优雅娴熟，就如在家中折叠着贵鬼弄乱的棉被，可戴达鲁斯却全身冒汗，呼吸急促，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穆，你在干什么啊！难道，你能使这个盆景重新完美么？”
穆摇了摇头：“不，这个已经无法完美了。”
“那你还在弄什么？”
“即使不完美，我也会弄好它。我们工匠之所以存在，就不是为了这个么？”
“不，不完美的东西就没有价值！我们工匠之所以，不就是为了创造完美东西么？如果一个工匠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不完美的，那东西还有存在的价值么？”
“是么？”穆淡淡一笑，突然停下了手。
戴达鲁斯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盆景，眼前的盆景，是不完美的，花朵都聚集在两边，空出中间，形成一个丑陋的大洞。可是……透过这个大洞，可以看到地上的银星砂的光芒。在银光烘托下，那个各种的花朵却都像活了起来，生气勃勃，散发比以前更加美丽的光辉。仔细一看，花的搭配，花的颜色，当真有不少冲突和瑕疵吧。可这些冲突和瑕疵，反而增加了这些花朵的娇艳和活力，让人无法对这些冲突和瑕疵反感。
“世事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只是追求完美，那么什么事情都会做不成的。这盆栽被我破坏之后，虽然有瑕疵，可它还是活的，而你却放弃了它。这是应该的么？作为工匠，不管能不能完美，我们能做的，就是尽能力做到我们最好的，这样就足够了。”
戴达鲁斯看着穆那温雅的笑容，心中波澜万千。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长叹一声，低下头来说：“谨受教。”
“难道冥衣就在巴哈姆特那里？”
“是的。跟我来吧。”
利用瞬间移动的他们，很快就上了巴哈姆特的身上。
“这是……”
身子竟不住下沉，这巴哈姆特就像没有实体一般，人到了上面就如站在虚空之上，身子不由自主地跌下去。
“穆，你要相信巴哈姆特是实体！”
——相信？
穆突然明白过来，身子不再下沉，稳稳地站在巴哈姆特的上面了。
“巴哈姆特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它仿佛能探知人的思想，你认为它不存在，它的身体就会变无；如果你相信它存在，你就能站在它身体上面。对了，巴哈姆特目前正在沉睡。我们不能惊动它。”
“如果它苏醒过来，那会如何呢？”
“哈迪斯会让它出现在地球上的。”
穆无言。
“冥衣就在前面，你看。” 戴达鲁斯叫了起来，神色沉重。
在眼前出现了一座红宝石山，这些山峰形态非常奇特，居然是一个个骷髅的样子。更奇怪的是，而骷髅山峰都是一副满脸畏惧的表情。他们的眼睛，惶然盯着中间山峰的一件东西——一件奇形的冥衣。
“为什么你们不带冥衣回去呢？带不走么？”
“这件冥衣受巴哈姆特保护，现在是不能拿走的。”
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来到冥衣之前，仔细打量着。冥衣形状非常奇特，似是有无数的野兽头部组成，各头或如狮、或如豹、或如牛、或如野猪，百兽云集，穷形尽相，只有当中那个头作人形。每个头的周围，都有盘着千万条毒蛇。
——这件是什么样的冥衣呢？
“这件冥衣被宙斯的雷火所破坏。或许真的没有机会复活吧。只是，我和赫拉克勒斯都在想尝试一下。”
“为什么呢？”
“无可奉告，不过，即使这冥衣复活，也绝对不属于我们一百零八名冥斗士的。”
巴哈姆特突然传来响声，那声音，就如整个海水都在沸腾。不，四周的海水都在被吞吸，顷刻就露出了乌黑的深渊。
深渊之中，传来可怕的吼叫声，数十股强大的力量，愤怒地攻击着那些骷髅也似的山峰。
“是时候，穆，把冥衣拿走！”不由分说，戴达鲁斯冲了上去，挡在穆的身前。穆稍一犹豫，也就一把抱起冥衣。耳边传来尖鸣的叫声，震耳欲穿，似有无数条魔兽触手直卷过来。穆一把抓住戴达鲁斯，利用瞬间移动，回到了山洞那里。
“刚才是……”穆的问话只问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戴达鲁斯不住地喘气，仿佛刚才已经耗光了他的力量。
——刚才，他替我挡住了那些强大的力量……。
穆刚想到这里，戴达鲁斯“扑”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谢谢你，戴达鲁斯。”
他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说：“刚才失礼了，穆。每隔十二个小时，巴哈姆特就会吸一次水；海水一干，底下的深渊就发出力量，和巴哈姆特的结界撞在一起，形成了短暂的封印真空。我们才有机会拿到冥衣。”
“刚才的力量好强大，连你也受伤了。”
戴达鲁斯苦笑一下，说：“这次算好了，上次有赫拉克勒斯保护，我们也是伤痕累累的。穆，你有信心修补这冥衣么？”
穆没有回答，只静静地打量这冥衣。
“穆，据我所知，你修补圣衣，靠的是念力吧。”
“是的。圣衣也是有生命的，如果你能和圣衣沟通，让它按照你的意图变化复原，这样就容易修补了。有时候，甚至无须工具。”
“那么你能和这冥衣沟通么？”
穆淡淡一笑，强大的小宇宙，顷刻弥漫了全身。
“冥衣，你是属于谁的呢？为什么会沦落到今日的样子呢？”
一股强大的声音自虚空传来：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找谁复仇呢？”
“宙斯！我要找宙斯复仇！”
“可是宙斯已经消失很久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复仇！复仇！”
“你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么？”
“至少，报仇会给我活下去的力量！”
——报仇会给我活下去的力量？好熟悉的词语……冥衣啊，当年我也是……
不知不觉间，穆回到了十三年前。
“穆，你有一双慧眼，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啊。”
——那是我的恩师史昂在夸奖我吧。可是，为什么呢？我听得出来的，他并没有高兴的意思。
“师父，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穆……你拥有一双慧眼，本来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是……你太年轻了。”
“年轻？我不懂师父你的意思。”
“拥有慧眼的你，比谁都懂得人情世故，比谁都能更好地生存，可是……这样的你，太早熟了。”
“圣战很快就要展开，我们黄金圣斗士早点成长，不很好么？”
“穆，你还小啊……不需要这样想的。”
“啊？”
“穆，你一定会成为圣域第一智者，而且还会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黄金圣斗士，除了撒加和沙加外，只怕无人能够比得及你吧。看到这样的你，我很欣慰。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看到你的笑容。”
“啊？师父，在你的照料下，穆一直都很快乐。”
“不错，你整天都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可是，你还小啊。这个时候的你，是应该肆无忌惮的大笑，无拘无束的大笑呢。”
“师父……”
“穆，做人有时不用太理智的。你们将来的道路还很漫长，圣战的艰苦，会超越你们的想象之外。所以，在圣战之前，我希望你们能拥有一个充实愉快的人生。”
“充实愉快？可是……”
“你想说，在我的教导下成长，也很充实愉快吧。呵呵，可是，你一直都是听我的教导，没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师父……”
“去吧，用你自己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多疯狂也好，为自己而活着啊。”
为自己而活着么？我有些不懂。
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路步行，要从希腊圣域返回帕米尔高原。
这个距离，对黄金圣斗士来说，本来不算什么，但一直走路的话，当然要费上许多时日了。
“在高空飞翔的感觉太过寂寥了，脚踏大地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而且，你还能看到许多有趣的东西呢。”
师父常常是这样说的。
有趣的东西？这个男人是想诱骗这个女孩；这个青年想去偷东西，这个表面可怜的老人其实是逃犯……
为什么呢？我看到了这么多灰暗的东西……
“圣斗士过的，是非人的生活。血与汗的训练，生死一线的锻炼，这样出来的圣斗士，当真还有爱与正义么？如果连自己也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那么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大地又如何去爱呢？所以，每一位圣斗士都必须多到人间走走，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真正美丽。”
——师父啊，虽然你这么说，可是如果我看到的，都是黑暗呢？那……
“如果圣斗士堕落，是因为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充满黑暗，感受不了美丽。那么， 这个世界灭亡了，也无妨啊。”
——老师这样想，究竟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信心，还是怎么……我要看下去。
“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是在骗你……”
“没有关系，我早知道的。但是，我愿意啊……”
明明知道受骗还上当的女孩，为什么她那带着泪珠的脸上，分明洋溢着幸福呢？而那男子面上，居然也有迷惑的神色？
“妈，我出去打工，带了点食物回来呢。”
“孩子，你真乖。”
原来他去抢东西，只是因为家里的妈妈病了，家里根本没有一分积蓄。
而老人似乎想通了什么，慢慢地向警察局走去。
世界，似乎还是复杂的呢。
“哇哇哇。”远处传来女孩的哭声，原来，她把妈妈的花瓶摔坏了。
“不要哭呢，哥哥帮你修。”
修补花瓶，对我们念力者来说，再容易不过了。看着完整无缺的花瓶，女孩高兴得手舞足蹈。
“哥哥，你真好！你真厉害！”
看着小女孩灿烂的笑容，我淡淡一笑回报。
这种事情，我已经做得太多了，见惯了人们感谢的笑容。虽然，我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可是，我真的习惯了。
走了大量的路，见了大量的人，我还是找不到属于我的生活。
为什么？
我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的最顶端。这里，是地球上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其实，这里看到的景色，也只是一般吧。和普通高峰差不多，一样的寂静，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云雾渺渺，看不见任何东西。
或许，在这里，可以让我的内心安定下来吧。
不……该怎么说，我的内心，一直都很安定啊……
云彩变幻莫测，是不是就如人生呢？不过，我们的人生，可就是为了圣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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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我们还不如云彩？
看了七天变幻莫测的云彩，一向安定的心，居然缭乱起来，很想做些什么，很想发泄一下什么。
“穆，穆！”在地球最高峰，传来他的声音。
沙加？
他没有穿黄金圣衣，我也没有。
两个圣域中最成熟最理智的人，此刻相会。
“沙加……”
“穆……”
不由分说地，沙加一拳打在我的面上。
可恶！你为什么要打我！
也许对手是沙加吧，我最好的朋友，如今居然抢先动手，我特别生气。
我也一拳打了回去，也是打在他的面上。
就这样，两个被人夸为最早熟最聪明的人，在寥寂的珠穆朗玛峰大打出手，而且还是很不雅观的肉搏战，每一个都打在对方面上。如青莲般的面孔，如水晶般的面容，顿时红肿起来；如金丝的长发，如熏衣草的紫发，刹时脏乱不堪。
“沙加，为什么你要打我！”
“因为我要打你！”
“……”
“穆，你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你打我！”
幼稚之极的说法，只怕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说第二次吧。可是为什么呢？脸上虽然剧烈的疼，可心中却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一种把郁闷发泄出来的感觉。
打啊打啊，打得我们头破血流，鼻青眼肿。只怕即使史昂老师来了，也认不出我们吧。
最后，我们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恶，沙加！”
“你也很可恶呢，穆！”
我们看着对方那被打得滑稽的面部，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是的，是大笑，而不是平日那种温和的微笑。
“沙加，你怎么回来的？”
“教皇大人说我有太多不好的念头，要我来这里找你，还叫我狠狠打你一顿呢。”
“……”
“不过，真的要谢谢，穆。不知怎么，我很开心。”
“我也是啊……”
“真奇怪，我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人呢。总觉得这样打架，是那些野蛮的小孩子的玩意。”
“嗯……”
“穆，将来，我们一定会成为彬彬的君子和让人尊敬的尊者吧。这样的打架，只怕再也没有了。”
“是啊，不为女神，不为正义，纯粹只是打架而打架……”
“现在我们的窘样给米罗他们看见，一定笑得弯不起腰吧。从来没有拳头战斗的我们……”
“是啊，圣域中最乖，最文静的我们……”
今天的我们，很疯狂吧，居然像普通小孩子那样用拳头打架……可是，打架的快乐，却是如此地充实……原来，我们毕竟都是男孩子呀。男孩子，就是在拳头和伤痕中欢笑和长大的呢。
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
我想得太多了。
是的，为自己而活着，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想做就去做而已。很粗鲁的打架，很粗鲁的骂人，肆意地调皮捣蛋，有哭，有笑，做一个小孩子本来该做的事情，可我想得太多了，把很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沙加，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做我想做的事情！”
“对，做我们自己去做的事情，直至……”
“圣战来临的那一天！”
思绪如雪片般飞扬，恢复到现在，穆挣开了眼睛。
“冥衣，你知道么，十三年前，我师傅史昂被双子座的黄金圣斗士杀死。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唯一亲人，可是，我并没有向撒加复仇。其实当时我是很伤心的，很愤怒的。如果我愿意，我也能活在愤怒之中，让复仇成为我唯一的生存目标吧。可是，我不会这样的。”
穆的脸上，充满着平和的微笑。
“因为，十三年来，我一直活得很充实，很快乐，让我明白到，人生，除了复仇之外，还有很多珍贵的东西。师父已经死了，再怎么复仇，他也活不过来了。我要做的，是尽量保存大家，让更多人活下来。”
“冥衣啊，为了你自己而活着，而不是为复仇而活着吧。”
穆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冥衣。
冥衣，发出强烈的黑光。
“穆，你成功了。” 戴达鲁斯大叫起来，然后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扑在冥衣身上。鲜血，顿时流遍了冥衣全身。
“戴达鲁斯，你……”
“你说得对，冥衣已经死了。要他复活，必须要有冥斗士的鲜血……不，只有鲜血还不够吧。”
戴达鲁斯的身躯在慢慢消失。
“还有灵魂啊……”
虽然是敌人，在那一瞬间，穆竟不知不觉间伸出了手，想将他拉回来。
戴达鲁斯坚决地摇了摇头。
“穆，嘉米尔的那些魔化圣衣，是因为他们渴望成为真正的生命，所以才吃掉圣斗士的血肉和灵魂。只要让圣衣们感受到生命的悲哀，让他们放弃，圣斗士的灵魂，就可以解脱了。”
“再见了，穆。穆大陆的尊严，就靠你维持了……”
半点不剩，戴达鲁斯身体完全消失了。
冥衣发出了鸣叫，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
可穆没有理会，而是大步走出山洞。
“戴达鲁斯，你的牺牲不会白费了。我不会破坏这件冥衣。不仅因为我身为工匠的尊严，也是为了朋友的牺牲……”
——让敌人最强的冥衣复活，也许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但是，这是我想做的事情啊！

“成功了。”在夜之御殿，赫拉克勒斯叫了起来。殿内雷光交织，隐约看见他那悲伤的面容。
“还有半个小时，封印就解开了。一切，终于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