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命与悲哀

　　什么是生命?它并不是像冷酷的理智和肉眼所见到的那个模样,而是幻想中的那个模样。生命的节奏是爱。

　　第一节

　　“这里就是黑暗沼泽吧。”加隆停下来了脚步。

　　史蒂克芬河从第七狱的第四壕流出，沿途吞食了大批罪人的尸体，金色的河水变得黑沉沉的，阴惨惨地流到一个险恶悬崖的脚下时，形成了黑暗的沼泽。

　　沼泽中埋着大批人群。有的露在污泥外面，有的没在污泥下面，只有汨汨的气泡冒出。他们愤怒地大叫着，诅咒着。他们互相攻击，不仅用手、用脚，也用头部和胸膛。他们用牙齿从对方身上撕下碎片，血淋淋地欢叫着。如果打不过对方，他们就转过牙齿，狠狠地咬着自己。

　　——被愤怒击败的灵魂，会被永远埋在这黑暗沼泽中。可即使身处黑暗沼泽，还是忘记不了那种愤怒，还是要攻击他人么?嘿!

　　加隆没有多想，目光停在一只木筏上面。

　　——听撒加说，这里的狱守被调走了，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木筏，顺利渡过这里。这个木筏，应该就是撒加用过的吧。

　　突然，眼前沼泽上传来了可怕的霹雳声，两边的河岸也都因之震动;这声音卷起了狂风，猛烈地与第五狱吹来的热流相撞，无休无止地粉碎着地上石头，把他们化作尘土。伴随着声音，两股强大的小宇宙出现的加隆面前。

　　相同的冥界光芒，相同的战衣外形，以及相同的金发，相同的蓝眼，相同的白色皮肤……来的，居然是相貌外形完全一样的两人!

　　“终于找到他了，厄忒俄克勒斯!”

　　其中一人大叫起来，另一人皱着眉头说：“波吕尼刻斯，你身上血液，怎么还是那么疯狂呢?我说了多少次了，在敌人面前，我们应该表现出优雅才是。”

　　“厄忒俄克勒斯!你可不要忘记，你和我流的，是同样的血液呀，是战斗就会疯狂的血液。”

　　“波吕尼刻斯，你我的血液虽然一样，可我有着足够的智慧去控制的，这样才能优雅地打败敌人，不是么?”

　　“很遗憾，你的优雅，只会束缚了你那原本强大的力量。放开一切，肆意去战斗，这才是我们家族的传统。”

　　“可这个传统，不也被人称为疯狂的么?”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肯退让。

　　听着两人的对话，加隆皱了一下眉头：“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可我的时间是不多的。你们不是来对付我的么?抑或，是我误解了你们，你们只是想在我面前表演一下舌头上的功夫呢?”

　　那个叫厄忒俄克勒斯的冥斗士立即转过头来，向加隆赔礼说：“非常对不起，是我的哥哥波吕尼刻斯粗鲁的发言打扰了你。请放心，我们的战斗，很快就会开始了。”

　　波吕尼刻斯立即不满起来，马上说：“厄忒俄克勒斯，既然你叫我做哥哥，就应该很清楚作为弟弟的你的幼稚。如果不是你多嘴，我们的战斗，早已经开始了。”

　　“很遗憾，波吕尼刻斯，我的出世，只是比你慢了30秒而已。事实上，如果不是你更加贴近外面，先出世的，是我才对。”

　　“即使只是快30秒，我也是你的兄长，不是么?厄忒俄克勒斯。”

　　“天损星(六足魔马)：波吕尼刻斯!”

　　“天平星(八足天马)：厄忒俄克勒斯!”

　　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两兄弟无休止的争吵，加隆大声叫着他们的名字。

　　厄忒俄克勒斯和波吕尼刻斯一齐转过头来，看着加隆。

　　“真是奇怪!”加隆冷眼打量着他们：“你们应该不是镇守这里的冥斗士吧?!”

　　“你的提问非常聪明。” 厄忒俄克勒斯连连点头说：“我是镇守第七狱第十壕的冥斗士;而我的哥哥波吕尼刻斯虽然糊涂，但也是镇守第九壕的冥斗士。”

　　波吕尼刻斯立即接上去说：“那是因为冥王看出了你的幼稚，所以才让我守在你的前面，以免出什么意外呢!”

　　眼看厄忒俄克勒斯就要张嘴反驳，加隆立即抢着说：“你们两兄弟，还有此前帕耳忒诺派俄斯等三人，不都是镇守十壕的冥斗士么?现在十壕前有撒加，后有迪斯三人，面临四名黄金圣斗士的夹击，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守壕，反而千辛万苦地渡过史蒂克斯河，在第五狱前来对付我一个人呢?”

　　“我们来对付你的理由很简单，迪斯他们三人已经被击倒了。” 波吕尼刻斯傲然地说，嘴角边满是轻蔑。

　　“哦?”加隆瞄了他们一眼，随即说：“再美丽的谎言，也会有被拆穿的一天，我并不认为迪斯三人是你们可以打倒的。”

　　波吕尼刻斯“嘿”了一声，冷冷地说：“真实的话生来是简单的，合理的事也不要巧妙的解释。有‘他’在，无论多强的圣斗士都无法突破第八壕的。论实力，十壕的冥斗士，可在八狱守之上呢。”

　　“第一次呢。”厄忒俄克勒斯连连点头说：“你的发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合理和准确，我完全赞成。”

　　“厄忒俄克勒斯!”

　　“波吕尼刻斯!”

　　就在他们两兄弟对视的一瞬间，波吕尼刻斯突然出手，灿烂的光束，突然布满了整个黑暗沼泽。

　　“光速拳么?”加隆的身子犹如跳着优雅的舞蹈，在交织的光芒穿插闪避。几丝天蓝色的发丝，透过重重的光幕，轻轻地落在地上。

　　“光速的拳，是打不倒黄金圣斗士的!”

　　“是么?”厄忒俄克勒斯优雅地笑了。“双倍光速拳!”

　　波吕尼刻斯所发出的光束还没有消失，空间中又出现了更多更灿烂的光芒。这些后来的光束，撞在此前的光束上，速度猛然增加了一倍。他们不断互相撞击，速度也不断加快，整个第四狱，都变成光之空间。

　　在炽热的光芒消失后，加隆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就是双倍光速拳的力量么?”加隆口中不住吐出鲜血，“真是意象不到呢，一直吵架的两兄弟，居然还能联手对付敌人。对了，你们的名字，在英雄时代，可是自相残杀的两兄弟的名字啊!”

　　“和鲁莽的他合作，我当然很不满意。但可惜的是，我们无权选择父母、上司和兄弟。” 厄忒俄克勒斯似是无比感慨地说。

　　波吕尼刻斯则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可是哥哥呢，放任这个幼稚的弟弟，让他单独和敌人交战，母亲大人会责备我的。”

　　第二节

　　听着两兄弟的说话，加隆突然有些感动。

　　——同样是双子兄弟，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比我和撒加还要好呢。嘴里谁也不肯服输，一副要打倒对方的样子，可在大敌面前，他们却能联手起来。双倍光速拳，绝对不是能练出来的绝技，需要的是无间的默契和信任啊!

　　“你们好强，孤身作战的我，未必是对手吧。但是，我一定要打倒你们!好不容易啊，我才有了和撒加共同作战的机会。在他倒下来之前，我不能倒下!”加隆勉强挣扎起来， “来吧，让我再看看你们的双倍光速拳!”

　　“这个敌人我喜欢，波吕尼刻斯。”

　　“再喜欢的敌人，也要打倒，不是么?厄忒俄克勒斯。”

　　“明天的太阳一定升不起来的，一天之内，我和你居然有两次意见一致呢。波吕尼刻斯。”

　　光芒再现。可在那一瞬间，加隆也出手了。

　　“光速拳!”

　　在灿烂的光芒中，璀璨的冥界宝石在空中飞舞闪烁。

　　“波吕尼刻斯，你……” 厄忒俄克勒斯大叫起来。

　　因为在那一瞬间，波吕尼刻斯的胸前冥衣，被粉碎了。

　　“怎么可能……你……怎会破了我们的双倍光速拳?”波吕尼刻斯摸着胸前伤口，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双倍光速拳最大的奥秘在于撞击，也就是说，通过让后来者的光速拳打在前者的拳上，大大加快了速度。那么，在前者光速拳已发，后来者光速拳未发的时刻，就是双倍光速拳最弱的时刻。”

　　加隆凛然地摆开了架势，“来吧，你们的死期到了。嗯?”

　　就在那一瞬间，厄忒俄克勒斯紧紧抱住了加隆的身体。

　　“幼稚的厄忒俄克勒斯，你干什么!” 波吕尼刻斯大叫起来。

　　“鲁莽的波吕尼刻斯，虽然很不优雅，但请你出手吧，收拾眼前的敌人!”

　　“幼稚的厄忒俄克勒斯!我出手，你也活不了啊……”

　　“你和我的意见，总是不一致呢，波吕尼刻斯。出手吧。为了我们兄弟的尊严!”

　　加隆没有挣扎，他只静静地看着波吕尼刻斯，看着他脸色惨白，汗水如喷泉一般涌出。

　　“波吕尼刻斯，出手!出手啊!”

　　在厄忒俄克勒斯的大叫声中，波吕尼刻斯手中的光球在凝聚了。

　　“光速拳!”波吕尼刻斯打出了他的拳，可加隆突然消失了，光速拳尽数落在厄忒俄克勒斯的身上，在灿烂的光芒中，他也倒下了。

　　“厄忒俄克勒斯!” 波吕尼刻斯哀嚎起来。

　　“波吕尼刻斯，你放心吧。”加隆在黑暗中慢慢现身，“厄忒俄克勒斯是不会死的，你所打出的拳，分明留了力量，所以他不会死。”

　　没有理会加隆，波吕尼刻斯咬着牙，一步步地挣扎到厄忒俄克勒斯面前，胸口的血，早流满了他的右手。

　　“鲁莽的波吕尼刻斯，你果然还是如此糊涂啊!”满脸鲜血的厄忒俄克勒斯有气无力地说。

　　“哼，哼，你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死。” 看见厄忒俄克勒斯还活着，波吕尼刻斯的泪水，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真是奇怪!”加隆看着他们，摇头说：“你们为什么要为哈迪斯作战呢?”

　　“当哈迪斯大人降临地面时，被污染的大地将变成世外桃源，生活在那里的人将获得永生呢。”

　　“不可能。”加隆淡淡地说：“认为这个世界充满黑暗，一定要灭亡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是你们。

　　“你在胡说什么!” 波吕尼刻斯大叫起来。

　　“这个理由，你们比谁都清楚!哈迪斯要让人类灭亡，而某些人愿意为他作战，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爱和希望，但你们不是，你们有的是兄弟之情啊!”

　　没有再理会波吕尼刻斯兄弟，加隆跳上了木筏。

　　“拥有别人泪水的人，是不应战斗的。因为有人在牵挂你……有了牵挂，也就有了幸福，应该去好好享受啊。”

　　顺利渡过了黑暗沼泽，加隆来到了荒芜的第三狱。地面的石头不时闪过流动的光辉，这是星爆残留下来的痕迹。

　　前面隐约传来乐声，加隆顺着声音摸了过去。走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整个第三狱那是音乐和舞蹈构成的死亡结界，可是结界里面，居然没有人!

　　——奇怪，这里既有光速拳的痕迹，也有圣剑的痕迹，唯独不见他们的身影。难道他们被抓走了呢?可艾奥里亚和修罗，应该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他们去了哪里呢?

　　加隆闭上了眼，强大的小宇宙以他的身体为圆心，不断外向扩张，顷刻遍布了整个第三狱。

　　——奇怪，除了第三狱的罪人外，我的小宇宙，居然找不到其他人的踪迹。他们确实是从第三狱中消失了。不仅他们，金牛座他们三人的小宇宙，也确实感觉不到了。而且……

　　加隆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的感觉。

　　——总感觉有别的小宇宙闯进了冥界……我不认为除了黄金圣斗士外，其他人还能进入这里。难道是海魔女?只是……

　　算了，回去和撒加会合吧。

　　加隆打定了主意，重新登上了木筏。

　　穿过了黑暗沼泽，加隆发现了波吕尼刻斯两兄弟的尸体。

　　——奇怪，他们两兄弟的伤势，应该不至于丧命啊。难道有别的人下了毒手?

　　加隆仔细打量他们的尸体。

　　——他们身上的冥衣，都脱了下来，也没有别的伤痕……奇怪，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加隆看着无星的天空，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似乎，离开了撒加之后，怪事就不断发生了。究竟，这些意味着什么呢?

　　疑惑一闪即逝，加隆向波吕尼刻斯兄弟深深地致敬。埋葬他们之后，他继续前进，越过了第五狱，来到了第六狱的血之谷前。

　　——这是……

　　人马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伤痕，居然是像被魔物咬断脖子……

　　——奇怪，是谁出手呢?这肯定不是撒加做的。如果不是撒加做的，又是谁能做的呢?圣斗士中，似乎没有能掌握控制魔兽的能力啊。

　　带着重重疑团，加隆在血之谷摸索前进。他沿着血红翻滚的沟岸向前走去，身边是被煮着的人群的尖锐哭声。血水不断地变浅，本来能没过罪人脖子的血水，如今只能没到罪人们的脚。终于，加隆找到了能涉过血壕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不好!”等加隆发觉，想盖着鼻子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的全身都在发软，使不出半分力气。

　　第三节

　　“加隆先生……对不起了。我暗算了你。你所嗅到的香味，是哈比鸟发出的，能让人瘫软的气味。”

　　黑暗中传来怯生生的声音，一对璀璨的冥界翅膀，夹着头上闪亮的珠光，在无星的天空中一划而过。那个轻盈的身影，落在加隆面前。

　　“加隆先生，我是林之谷的守护者——地佑星(鹰身女妖)丝兰奴……对不起了。”

　　金黄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垂了下来。有着皇后头饰一样美丽的头盔下面，露出了精灵也似的容颜。

　　“加隆先生，你放心吧，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麻痹一阵就好。”仿佛是一位向陌生人问路的少女，丝兰奴脸色绯红，两眼含羞，柔声地向加隆说话。

　　没有惊惶，更没有害怕，加隆只微微皱了皱眉头，说：“真是奇怪，冥王军的战士，居然会向敌人说对不起?”

　　“因为……”丝兰奴低下头说：“我不该偷袭你……实在很抱歉，但是，我不能让你再前进了。”

　　“为什么呢?”加隆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丝兰奴面上一下子红了起来，头低得更厉害了：“我的想法或许很天真吧。前面是林之谷，那里的树林，是罪人们的身体所化成的。如果我们在那里战斗，一定会破坏树林，让那些罪人非常痛苦的。”

　　“奇怪。”加隆摇头地说：“我想起来了，你的魔星，是鹰身女妖吧?你们不是吃着罪人们化成的树叶为生么?你居然还怜悯他们?”

　　丝兰奴微微抬头，双眼闪过一丝亮光，说：“因为我讨厌血腥啊。”

　　“血腥?”加隆开心地笑了：“冥斗士居然会讨厌血腥?”

　　“我也是人类的女子啊!”丝兰奴一脸困惑地说：“人类是我的同伴。为什么就不能讨厌血腥呢?”

　　加隆看着她，那纯洁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污垢。

　　“真是奇怪，想不到冥斗士中也有这样的人。算了，我也不想骗你。”加隆突然大步向前，动作利索得根本不像中毒的样子。

　　“加隆先生，你……”丝兰奴睁大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教人又怜又爱。

　　“很遗憾，我身上带有上代圣战记忆的黄金盾。冥斗士偷袭的技巧，我都非常清楚的。你的毒气，我早挡下了。”加隆的目光如剑一般锐利。

　　“让开吧，因为即使是女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不可以前进的，加隆先生。”丝兰奴张开了双臂，略带颤抖地拦住加隆的去路。

　　“你不是讨厌血腥么?为什么还要战斗呢?”

　　“我不喜欢血腥，我不喜欢战斗，但很抱歉，我一定要拦住你!”丝兰奴的声音还是非常柔软，但语气却异常地坚定。

　　“为什么呢?”

　　没有回答，丝兰奴低下了头，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蓦地，她抬起了头，面上露出一丝悲哀的微笑。

　　“加隆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冥斗士是魔星的附体，而魔星，是上天降下来毁灭人类的怪物。既然如此，从一开始，我们就无须解释什么，因为，这是杀戮，赤裸裸的杀戮!”

　　“原来如此。”加隆手中的光球凝聚起来：“我的直觉是没有错的。一开始，我就把你们当作残忍的生物，可以毫不留情地杀害;直至看到了波吕尼刻斯兄弟和你，才感觉到你们冥斗士也是有人类思想的，所以，我一度困惑。如今，这个迷惘不再有了。”

　　加隆猛地出拳，灿烂的光束，穿透了丝兰奴的身体。

　　“什么?”

　　丝兰奴的身体，居然只是残像!她的身体，早已经飞翔在半空，从她双翼下面，发出了强大的气旋。

　　“暗之风暴!”

　　全身似被一只大鹰双爪紧紧抓住，加隆无法动弹半分。身子当场被击至高空，随即垂直急速堕下。眼前骤现血红一片，原来竟已被打落到血壕之中!腥恶的血水，蛇一般地钻入口鼻之中。耳边嗡嗡作响，血壕中的罪人似是野兽嗅到最喜欢的猎物，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张开了黑森森的牙齿……

　　“对不起了，加隆先生……”

　　在打倒加隆的那一刻，丝兰奴的脸上，居然流出了眼泪。

　　“我不想战斗，我真的不想战斗……可是，我是冥斗士，我被魔星附体，身不由己啊!”

　　我，和我的两位姐姐，出生在塞浦路斯，一个很小但分裂的国家。

　　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巴连达因，虽然也在塞浦路斯，而且还是住在同一城市——国家首都尼科西亚。但是我们是无法见面的。因为他是居住的地方，是敌国境内。是的，我们国家首都尼科西亚，是世界上唯一分裂的首都。

　　从什么时候起呢?我们这个美丽的首都，就分裂成两部分。同样是塞浦路斯人，为何就分为希腊族人和土耳其族人呢?同样的塞浦路斯人，为何就要势不两立呢?

　　“姐姐，姐姐，这个就是我们的地球，好漂亮啊。”

　　我指着一副从宇宙中摄下来的地球图片，问我的姐姐珀达尼歌。窗外，是军队操步而过的声音。

　　“是啊，地球真的很漂亮呢。”珀达尼歌姐姐有着一副美丽的嗓音，她的声音，连百灵鸟也要甘拜下风呢。

　　“地球上面，明明没有国境线啊。为何我们地图上，要这样标明呢?”

　　珀达尼歌姐姐面上涌上了一层灰暗。“那是大人们的游戏呢。”

　　“大人们就是为了这些不存在的国境线而展开战争么?真是愚蠢呢。”

　　屋内突然多了一把洪亮的声音：“丝兰奴，你很聪明呢。对啊，大人们，就是这么愚蠢了。”

　　“巴连达因哥哥!”我高兴得扑入他的怀里，耳边则响起珀达尼歌姐姐担忧的声音：“哥哥，你又偷偷越过国境线了么?小心军队啊。”

　　“哼!”巴连达因哥哥愤愤地说：“什么国境线?这里明明是首都尼科西亚啊!我们都是首都的居民!我和你们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同一个城市，只是因为战争爆发的时候，我恰好在首都北部，这样就被迫成为北方居民，不能和成为南方居民的你们相见了!愚蠢的大人!”

　　“是啊，大人们真是很愚蠢呢。”我拍着手掌说。

　　“丝兰奴，你不能这样说呢。” 珀达尼歌姐姐皱了美丽的眉头说：“父亲和母亲也是大人，我们将来长大了，也是大人呢。”

　　“我不要长大!我不要成为愚蠢的大人!”

　　巴连达因哥哥一把将我抱起：“放心吧，丝兰奴。等你长大之后，那些愚蠢的大人，一定会被我收拾掉的，一定!”

　　“好啊，好啊，我相信哥哥，你一定会做到的。”我非常高兴地说。

　　第四节

　　当时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这样的吧。

　　那天，是2月14日，是美丽的情人节。我和珀达尼歌姐姐、奥克佩忒姐姐都收了不少甜蜜的巧克力。可这些我们顾不得这些，今天，我们要迎接来自“敌”国哥哥呢。

　　“姐姐，巴连达因哥哥一定会来的吧?”

　　珀达尼歌姐姐轻轻地说：“会的，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唉，不过最近局势又紧张起来……”

　　门突然打开，巴连达因浑身鲜血，被推了进来。身后，是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

　　“原来这个间谍的藏身地点，是这样啊。”

　　“这几位小姐长得不错呢，去勾引高官一定会得手吧，不知出卖了我们国家多少机密呢?”

　　“你们这些间谍，叛国者!”

　　珀达尼歌姐姐立即迎了上去，大声地说：“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间谍，我们从来没有出卖我们的国家!他是我的哥哥，他只是想见我们罢了。”

　　“好一张漂亮的嘴巴啊，勾引军部的高官，就是靠这个罢。”

　　珀达尼歌姐姐被粗暴地推倒在地上。

　　更有一名奸笑的军人扑了上去，脱着他的衣服。

　　“你经常和那些高官享乐吧，既然这样，也和我们乐一乐吧。”

　　“不要碰她!”巴连达因哥哥大叫着，扑了上去。可他立即被士兵打翻在地。绿色的枪托，在他的头上敲出了鲜红的血。

　　“算了，跟叛国者没有什么好说的。枪决吧。”

　　看着黑沉沉的枪口对着哥哥，我和奥克佩忒姐都吓傻了，说不出半句话。

　　“可恶……可恶……人类就是这般愚蠢的么?就是这般么?”巴连达因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却发出了可怕的声音。枪声响了，可巴连达因哥哥却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愿意成为魔星!”

　　在哥哥的身上，发出黑色的光芒，一道奇形而璀璨的盔甲，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是来消灭这个罪恶世界的冥斗士!我是天哭星巴连达因!”

　　黑色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屋子，那些士兵在一瞬间就变成零碎的肉块。

　　“果然啊，你也苏醒了。” 珀达尼歌姐姐爬了起来，眼睛中充满哀怨，“我们的宿命啊。”

　　又是一阵黑光，珀达尼歌姐姐身上，也多一件和巴连达因哥哥差不多的盔甲。

　　“珀达尼歌，你……”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了，但我想不到，原来你们也是。”珀达尼歌姐姐哀伤地说：“一切，都是逃不掉。”

　　“成为冥斗士有什么不好?大人们太愚蠢了，这个世界太罪恶了。这样下去，人类一定会灭亡的!”巴连达因哥哥大叫起来：“当哈迪斯降临地面时，被污染的大地将变成世外桃源，生活在那里的人将获得永生!”在那一瞬间，我看到哥哥面上，是充满着憧憬和崇拜。

　　“也许吧。”珀达尼歌姐姐转过头，突然抱着我和奥克佩忒姐姐：“对不起了，丝兰奴、奥克佩忒………”

　　同样的黑色盔甲，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体上，我们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地佑星丝兰奴、地佐星奥克佩忒!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哈耳皮埃(哈比)的化身，从此之后，你们将成为伟大的冥斗士，为冥王哈迪斯效力!”巴连达因哥哥威风凛凛地宣布着。我茫然地看着他，颈边湿湿的，那是珀达尼歌姐姐的泪水吧。

　　“原来真的会流泪啊。”血壕中突然传来那把清朗的声音，丝兰奴愕然地看着前方。只见血水一下子从两边分开了。仿佛天神一般，加隆缓缓走出了血壕。

　　“不要忘记，我加隆也曾是海将军之一呢。血壕流的虽然是血，终归是液体，可逃不过海将军的控制。”加隆傲然走到丝兰奴的面前，点头说：“丝兰奴，你的实力，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幻胧拳!”

　　丝兰奴全身颤抖了一下，悲伤的回忆，如无可抗拒的命运，再次冲入了脑海之中。

　　绝望的冥界之门，忧伤的三途河，严肃的审判庭，可怕的三头犬，荒凉的贪炼地狱，黑暗的沼泽地狱，灼热的火焚狱……越过无数受苦的罪人，看过无数可怕的折磨，我们终于来到了第六狱——林之谷!

　　“啊，这个树林好可怕啊!”初到林之谷的我，什么都不懂的。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树林，这里没有一片叶子是绿的，只有黑色;没有一根树枝是挺直光滑的，只有节和瘤;没有一颗树结有果实，只有带毒的荆棘。奇异的树上，发出了哭声。

　　巴连达因哥哥笑了：“丝兰奴，你不要害怕。你是他们的统治者呢。来，你从这些树木中随便折下一根树枝，你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大着胆子，在一棵没有那么可怕的大荆棘上扯下一枝。突然，耳边传来悲惨的叫声：“不要!不要撕毁我，好疼!好疼!”

　　我吓得连连倒退，我分明看到，大荆棘的树干上，流出了鲜血般的红!

　　“为什么折断我，为什么!好痛，好痛!”大荆棘继续痛苦地大叫，惹起巴连达因哥哥的怒火，他冲了上去……

　　大荆棘所有枝条都被他活生生地折断，整个大荆棘都在流血，流满整个树身。巴连达因踏着那些树枝，面上充满着冷酷可怕的神色：

　　“你们这些自杀者，根本不怜惜神给你们的肉体!卑贱的灵魂，连比蛇都不如的!好好在这里接受折磨吧。在你们的眼前，是伟大的哈耳皮埃!”

　　整个树林都发出了悲鸣，“哈耳皮埃!哈耳皮埃!”所有的树木都念着这个可怕的名字，所有的树木都发出痛苦的呻吟，所有的树木都伤心地哭着……

　　“这是什么世界呀，他们……他们又是什么啊……”我早吓傻了，只有眼泪不停地流了出来。

　　“凡是自杀的人，都会被米诺斯大人打发来到林之谷。他们的灵魂落到林子里，落在哪里，就在哪里发芽，长成一株野生植物。他们要寻找他们丢掉的肉体，然后把它拖到这里，挂在这悲惨的林子里。每一具身体都在它受罚的树干上……”

　　听着巴连达因哥哥的说话，我害怕全身直颤抖。

　　天啊，这些树木，竟然是人的灵魂的……我刚才折断了树枝，都等于折断了他的手脚……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抓住了我的心。

　　“丝兰奴、奥克佩忒，这里就是你们的守护地。你们每日要采下他们的叶子，让他们痛苦，让他们受到足够的折磨!”

　　不，不，我不要这里，我不要折磨这些人，我不要看见流血!

　　我张开了口，想向我哥哥抗议，可我太害怕，嘴巴动了半天，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得奥克佩忒姐姐沉静地说：“是的，巴连达因大人。”

　　“好!”巴连达因哥哥大声地笑着，面上充满着自豪和骄傲。

　　不，我不要!那一天，我张开了哈耳皮埃的翅膀，在无星的天空拼命地飞翔!我不断地飞，不断地飞，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怎么也找不到希望。最后，筋疲力尽的我降落下来，然后惊觉，原来，我还是降落在林之谷中……

　　我实在太愚蠢了，冥界之门明明写着——进入此门者，就要抛弃一切的希望啊!

　　第五节

　　黑色的日子，从此就开始了。天空是黑色，大地是黑色，树林也是黑色……

　　“我是自杀者，可我的祖国被敌人侵略，我的国民被欺负!我要用我的鲜血来唤醒我的国民，那些善良而懦弱的国民!这样有错么?为何我也要受到惩罚!”

　　“救救我，我不要变成树木……我虽然是自杀者，但是我也是为了妻儿啊!我死了，我的妻子和儿子就可以获得一笔钱，可以快活地生活下去啊!救救我，救救我。”

　　“这个世界太黑暗，女儿死了，妻子离开我了，我根本无法活下去啊。早知道死后也如此痛苦，我还不如活着呢，还不如活着啊!”

　　“考试不好，母亲一定会责骂我的，所以我不活了……好后悔啊，好想还活着，在妈妈的怀抱里痛哭啊。”

　　……

　　这些可怜人啊，就这样一直要接受折磨，一直折磨下去么?可我没有力量，没有办法救他们呀。

　　大家都变了，巴连达因哥哥不再温柔，而是变得冷酷无情;珀达尼歌姐姐不停地在冥界游荡，唱着我们不懂的歌谣;奥克佩忒姐姐似乎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一切，默然地做着一名冥斗士该做的事情。只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直到这一天。

　　“丝兰奴、奥克佩忒，叫做圣斗士的敌人混进了冥界。作为林之谷的守卫者，你们必须和敌人血战到底，不要害怕牺牲，不能怜惜敌人，一定要杀死敌人，一定不能让敌人通过林之谷!”巴连达因哥哥高声宣布着我们的任务。

　　居然会有活人闯进来?真是稀奇呢。不过，真的发生战斗，林之谷一定会被摧毁的吧?这些罪人太可怜了，我不要增加他们的痛苦……

　　等等，林之谷的树木，怎么突然自己活动起来?一个个变回了人形，鲜血淋漓的，向自己走来。

　　“不要，不要毁掉我们!”

　　“不要，不要，不要拔掉我们的树叶!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们的身体。疼!疼!”

　　林之谷里面，四处都是愤怒的声音，四处都是悲伤的声音，四处都是哀怨的声音，四处都是他们那可怕的血手……

　　“不要，不要找我，我没有能力，我什么都不能做!不是我将你们变成树林，不是我摘下你们的枝叶，不是我让你们痛苦啊。”看着眼前的情景，我禁不住大叫。我想张开翅膀飞翔，但怎么也飞不起，无数的血手摸了上来，凶残地把我的身体撕碎。

　　“好疼，好疼啊!”

　　眼前的一切，、惨叫、腐手、人形，突然都消失了。只有加隆还在站在面前，带着不羁的微笑。

　　“很抱歉，或许你真的身不由己吧，但是，我还是要打倒你。”

　　丝兰奴苦笑了一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双手突然发出了光芒，是光速拳!

　　“只是一名地级魔星，而且还是不愿意战斗的女子，居然也能发出光速拳啊。可惜……”加隆随手一挡，就将丝兰奴的光芒，尽数挡下了。

　　“果然，我什么都做不到啊……”丝兰奴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加隆却皱起了眉头：“丝兰奴，你有强大的力量吧。既然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去反抗命运呢?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自己想要东西啊，只是哭泣，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可是我是女子……”

　　“女子又怎么样?难道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么?别以为自己是女子，就可以装可怜;别以为身不由己，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同情。”加隆毫不留情地发出光速拳，华丽的冥衣化作零碎的宝石，在空间肆意地飞舞着。

　　“既然是善良的人，又拥有力量，就用这力量去守护善良!盲目听命于哈迪斯，如果导致了人类的灭亡，你对敌人的悲伤，你对敌人的仁慈，又有什么作用呢?都是伪善吧!”

　　“我……”

　　“我记得撒加说过，关于鹰身女妖，中世纪曾兴起的一个有趣传说，她的天性是杀死下一个偶遇到的人。而在她作完这一切之后，会走到池塘或湖泊边，在那里她将看到自己拥有一张人脸，突然间会迷惑，感觉自己杀害了同类，这让她感到非常悲痛。可是，人都杀了，她还在悲伤什么呢?”

　　“……”

　　丝兰奴的身体，重重地陷入地上。加隆背转了身子，准备离开了。

　　“请等等，加隆先生。”丝兰奴硬是挣扎起来，叫住了他。

　　“哦?你……”

　　“加隆先生，你说得很对。一直以来，我都很懦弱，不敢去反抗什么。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力量……其实我错了，即使没有力量，也有很多事情，是我可以去做的啊!”

　　没有丝毫的犹豫，丝兰奴脱下了剩余的冥衣，露出那光洁无暇的身体。

　　“你……”加隆皱了皱眉头，拳头紧握起来。

　　丝兰奴的呼吸猛然急促，脸上一片潮红。

　　“加隆先生……我……已经要……放弃……冥斗士……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犹如被人吸走了所有精力，她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如此的?”加隆没有上前，但眼神里分明充满了关切。

　　“这里……这里是冥界……只有领悟……第八感的人……还有穿着冥衣战斗的人……才能活着……脱下了冥衣……不，应该是放弃了魔星……本来是人类肉体的我……就无法……生存了……”

　　加隆心中一震，禁不住走到她的面前。

　　“丝兰奴……我……”

　　“加隆大人……谢谢你……是你……让我苏醒过来……让我知道……我是人类……不是冥斗士……更不是魔星……”

　　“我是人类啊……”

　　丝兰奴的话音渐渐低沉了下去，终于什么都听不到了。那美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恬静的笑容。

　　“轰!”拳头狠狠地打在大地上，整个血之谷都翻腾起来!

　　“可恶!波吕尼刻斯兄弟也是放弃了魔星，所以才这样活活死去吧。一直要和敌人作战到底，放弃了魔星就等于死亡!这就是冥斗士的宿命么?”少有的，加隆面上闪过了愤怒。

　　——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大地上的爱和正义，更不相信那雅典娜!我为圣域作战，只是为了撒加而已……可如今，我明白了。即使我不为撒加，我要也打倒你，哈迪斯!你，让我生气了!

　　带着烈焰一般的愤怒，加隆风一般地离开了血之谷。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树林。黑色的叶枝，黑色的树干，没有果实，没有花朵，只有带毒的荆棘。奇异的树上，发出了哭声。

　　——这就是林之谷么?这些，都是罪人化成的啊。

　　加隆放慢了脚步，小心地在树林中穿越过。

　　突然，他停下了。

　　眼前，丝兰奴居然在他眼前站立着!

　　——她不是战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呢?不对，她不是她，虽然容貌是一样，却没有她的害羞和温柔……难道是她的孪生姐妹?等等。

　　眼前的女子，突然倒了下来，那双眼睛，是灰的。

　　——是谁杀了她呢?如果是她是丝兰奴的孪生姐妹，力量是应该不差吧。是谁杀了她呢?不是撒加，而是……像被魔兽咬过一般，和那些人马怪一样呢。

　　究竟是谁呢?

　　“教皇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黑暗中传来女子怯生生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可听得出她的呼吸非常急速。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