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佛与魔

 第一节

“神的儿子啊，你们手中的兵器，真的是神所赐予么？你们一心去惩罚亵渎神的人，却不知自己才是最大的亵神者！”

随着一把淡雅不带半分情感的声音，大殿中突然出现无数的曼陀罗图案。它们不断地转着，顷刻布满了整个大殿。所有的曼陀罗发出了金光，照亮了整个大殿。仿佛是神之枷锁，巨大的佛珠一条又一条自天空降下，每一颗佛珠都闪着圣洁的光辉。它们缓慢地转着，和曼陀罗的转动形成共鸣。它们发出悦耳之音，就像数百弦琴一同鸣奏，传送出和谐美妙的音调。

“这……这是……”

“那个可恶的男人！”

随着拉达曼迪斯愤怒地大叫，每一颗佛珠上面，都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身影。这些身影都发出微笑，仿佛在嘲笑米诺斯两人的无能。曼陀罗的转动越来越快，那些金色身影突然动了，从四面八方向拉达曼迪斯两人走来。

“装神弄鬼！”拉达曼迪斯舞起了冤憎会之戟，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在他的不远处，一名金色长发的男子，抱着一名紫色长发的男子，缓缓落在地上。

“谢谢你，穆。我曾被困在黑洞空间之中，是你无意打开了空间之门，救了我。”

“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一直被困的。我也是误打误撞的吧。没有你，我也出不来，沙加。”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就是处女座黄金圣斗士沙加！

“很好，沙加。你没有死。我要亲手将你消灭。”拉达曼迪斯举起了手中冤憎会之戟。直到这个时候，沙加才发现，黄金圣衣的表面，居然留下了一个被戳穿的洞，这是处女座黄金圣衣第一次被人留下痕迹。

“胜负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当你执念其中的话，到头来，只是幻梦一场，而是，还是永远都无法醒来的梦，拉达曼迪斯！”

空间突然出现了无数个沙加，每一个沙加都带着超俗的微笑。可拉达曼迪斯看也不看，手中的冤憎会之戟化作千万道光芒，每一道光芒，都透穿了一名沙加的身体。眼前的沙加全部消失了，可那金色的佛珠如巨大的星群，自天空急坠下来。

仿佛身处佛之结界，拉达曼迪斯觉得全身都不能动弹。“可恶！可恶！”他发出了巨大的怒吼。

——我不可以输！我不可以输！我是堂堂的冥界三巨头，是大神宙斯的儿子！我是宙斯的儿子！

不忿激起了拉达曼迪斯的小宇宙，冥衣的双翅猛然张开，冤憎会之戟被高高举起，黑色的气团自戟上散发出来，顷刻笼罩了那些金色的佛珠。

“轰”一声大响，佛珠化作无数的流星，都消失不见了。长戟嘎然而停，拉达曼迪斯满脸大汗。因为真正的沙加已站在他的身后；左手正按住他的后背！

“开！”沙加手中发出了巨大的光芒，拉达曼迪斯整个身子都被重重打入地表之中。

而另一段，米诺斯对着穆，双方静静地对峙，谁也没有动手。

“是时候了。”沙加缓缓走向四圣器结成的结界。

“沙加，你不要进来啊！”阿布罗迪大叫起来。

“不要紧的。”沙加微笑着，走进结界之中。

“愚蠢之极！”方塔苏斯大笑着：“沙加，让你也尝试一下生老病死之苦吧。”生之宝杵、老之羯磨、病之钺刀、死之独钴，四件圣器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

四面八方都是可怕的雷光，沙加盘膝而坐，双手叠放于腹前，拇指相对，结释迦牟尼大印，全身顿被一个透明的环状包裹，仿佛走入花丛中似的，悠闲地飘进了结界之中。

“生亦非苦，老亦非苦，病亦非苦，死亦非苦，所谓四苦，心中之苦。无欲无求，无佛无苦！”

“唵！”金色的小宇宙如莲花般盛放，张开通体晶莹的花瓣，露出那双透明清澈的眼睛，处女座的眼睛。

“有痛苦的话，必然会有喜悦。生老病死，固然是人生必然的痛苦，但人生也有无穷的乐趣。”沙加的手自然向下，指端下垂，手掌向外，施与愿印。

“生是一切的开端，或喜，或悲，或笑，或苦，均始于生，生是最美丽的一刻，生即无限，生未必苦。”

一个大曼陀罗出现在生之宝杵前，诸尊容相俱足，露出无限容光。

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相接，沙加施禅定印。

“老是岁月的象征，万物流转，再美的花，也有枯萎的一天，变异不停的老化就是无常的示现，无常是世间唯一的常态。老未必苦。”

一个三昧耶曼陀罗出现在老之羯磨前面，本尊的法器、持物齐现，圣光灿烂。

沙加右手置右膝上，手指触地，施降魔印。

“病是必然的折磨，锋需磨砺。人是很弱小的生物，但有了病痛，人就会更珍惜自己，也会更加体会其他人的苦难。病未必苦。”

一个法曼陀罗出现在病之钺刀，露出诸尊的种子及真言，震得钺刀不住作响。

沙加施无畏印：屈手上举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心向外。

“死是人类最终的结局，不需悲伤，滔滔江河水奔赴大海，再蒸发成气、成雨，又下到这个地面来。人的生命也是如此流转不停，又有何惧？”

立体、行为的三度乃至四度空间的行动性曼陀罗出现在死之独钴前，这就是羯磨曼陀罗。

大曼陀罗、三昧耶曼陀罗、法曼陀罗和羯磨曼陀罗一切发出圣光，四大冥界圣器都发出了凄厉的鸣叫。

“怎么回事？四苦结界开始崩溃了！”

“不可能啊，四大冥界圣器结成的结界，居然抵挡不住一名黄金圣斗士？”

“不，他不是普通人，他是……”

黑暗中那个沉默声音突然响起：“你们放弃吧，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佛陀转世。四苦当然拦不住他。”

光芒冲天而起，所有的雷光都消失了，四件冥界兵器全部插入地面。四名黄金圣斗士恢复原状。结界，被打破了。

注：

“手印，即手指所结形状。修行者结手印，能感受佛、菩萨的力量而与之成为一体。结手印的两手一般称为二羽、日月掌；称十指为十度、十轮、十法界、十真如、十峰；左右手分别表示止、观、定、慧、福、智、权、实、慈、悲等；小指次第至拇指则表示色、受、想、行、识或地、水、火、风、空。手印最早时并无固定规则，密教兴起后，采取印度教的行事而有手印之说，并进一步阐释手印的意义。在十二神殿篇沙加与闯宫人对战之时，亦结得数种手印。除最常用的双手合十外，星矢等人初入处女宫，见沙加盘膝而坐，双手叠放于腹前，拇指相对，为释迦牟尼大印。沙加使用六道轮回时，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扣，余指微弯，相对左手中指与拇指相扣，乃月天印。其后，右手五指并拢，指尖向上，掌心向外，称施无畏印；同时左手亦五指并拢，指尖向下，掌心向外，称与愿印。沙加最常使用的手印是双掌虚合于胸前，掌间似含宇宙，是金刚掌。初究此题，惊佩正美用心细密，无一遗漏，瞠目之余，五体投地矣！”

【施无畏印】（印相）施无畏之印契。举右手舒五指以向于外者。大日经四曰：‘以智慧手（右手）上向作施无畏形。颂曰：能施与一切众生类无畏。若结此大印名施无畏者。’又曰：‘举毗钵舍那臂作施无畏手，是施无畏者印。’守护国界主陀罗尼经曰：‘右手展掌，竖其五指，当肩向外，名施无畏。此印能施一切众生安乐无畏。’

【施愿印】梵语varadamudra^。随顺众生之所欲，由佛菩萨惠施资具之印相。又作与愿印、满愿印。结此印时，左手作拳，执衣角，安于脐上。右手开五指，掌向外垂。据大日经疏卷十三称，作此印时，以如来之力故，一切佛满其所愿，皆得成就。今刚界宝生如来与胎藏界宝幢如来均结此印。〔大日经卷四、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卷三〕

【禅定印】禅定印，又称定印，又有法界定与弥陀定。是以双手仰放下腹部，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的指端相接。这一手印表示禅思，使内心安定之意。据说释迦佛在菩提树下禅思入定，修习成道时，就是采用这种姿势。

【降魔印】梵语ma^ra-tarjana，或ma^ra-dhars!an!a。意即对治、降伏恶魔。恶魔乃扰乱身心，障碍善法，破坏胜事，夺取慧命者，通常分为心内之烦恼魔与心外之天魔，皆为修行佛道之障碍，修行者可赖禅定或智慧力加以降伏。同时佛菩萨为引导众生，亦须以定慧之力降伏魔害。例如，不动明王所持之剑称为降魔剑，此即其象征之意。传说释尊在菩提树下端坐时，即有群魔来袭，然尽为释尊逐退，而后终成正等正觉。故降魔亦为释尊八相之一。释尊降魔之事迹，诸经所载甚多，如佛本行经卷三降魔品、佛所行赞卷三破魔品、普曜经卷六降魔品等均详举之。自古描绘释尊降魔图像之造立甚盛，其最著名者，乃印度阿旃多石窟第一窟正面佛龛前室右壁之释尊降魔成道图，被推定为七世纪之作品。此外，右手垂膝上，左手提衣之印相，称降魔印。右足置左股之上，复以左足压右股，手亦以左居上之结跏趺坐，称为降魔坐。〔无量寿经、圣无动尊一字出生八大童子秘要法品、摩诃止观卷八〕

第二节

“居然破了我们的四苦结界，佛陀的威力，果然厉害啊！”天伤星（幻象）方塔苏斯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哼，早叫你们不要使用圣器了，结果有了现在的下场！”天威星（恐怖）伊刻罗斯狠狠地说：“让我动手吧。不然，五大护卫名声就会遭到侮辱了。”

“血！血！佛陀的血，嘻嘻，应该很美妙的呢。”天勇星（凯瑞斯）恩浦萨笑着，张开了双翅，张开了带血的嘴巴，张开了那双獠牙。

“都给我停手！”天孤星（梦神）孟菲斯再次出声：“既然他是佛陀，那么只有魔王波旬可以对付他。你说是吧，毗羯罗！”

“佛告迦叶：‘我般湼盘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坏乱我之正法。譬如猎师身服法衣，魔王波旬亦复如是，作比丘像、比丘尼像、优婆塞、优婆夷像，亦复化作须陀洹身，乃至化作阿罗汉身及佛色身。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无漏身，坏我正法。’”

念着《大般涅盘经》中的佛与弟子对话，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空间中突然出现无数曼陀罗图案，所不同的，这些曼陀罗，都是黑色的！

“有光明的地方，必然有黑暗；有佛之地，必然有魔。沙加，很高兴能见到你呢。我是地默星（魔王波旬）毗羯罗。”

面目狰狞的冥衣，通身青色，背后插着各式尖刀，样式如同佛教里现忿怒形的护教神将，异常威武。冥衣里面，初看如人间十岁之孩童，色貌圆满；但样子逐渐变化，终归变成一个妖艳异常的女子，看模样，竟和沙加十分相似，所不同的，她的肌肤是棕色的。她一步步地走近沙加，全身上下，都闪着黑色的妖光。

“要见的人，始终要见；佛与魔的战斗，也始终要展开。”沙加握住手中的念珠，看着毗羯罗说：“来吧，我的另外一面。”

“另外一面？”恢复原状的阿鲁迪巴忍不住问：穆，你知道是什么回事么？”

“这个么。”穆轻叹地说：“我听沙加说过，这是当年佛陀超越人间所有苦痛，得道成佛时所遗留下来的东西。”

“佛陀所遗留下来的东西？”

“不错，那就是魔王波旬！这个冥斗士既然自称是魔王波旬，那么他就是佛陀的另外一面！”

“说得很对呢。”地默星（魔王波旬）毗羯罗笑了起来，“沙加没有什么，我就有什么。如果他是正，我就是负；他是光明，我就是黑暗；他要效忠雅典娜，我就必须为哈迪斯而战。你们看！”

毗羯罗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有无数骷髅头做成的念珠：“沙加手中的佛珠，是封印我们冥斗士的；而我手中的佛珠，是用你们圣斗士的头颅造成。这是上届圣斗士的头颅，一共有七十七个呢。”

骷髅念珠在空中一挥，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啾啾厉鸣，四野回响，久久不息。

“只差白羊座和天平座的。想不到他们还活着啊。不过，他们的骷髅，很快就会和243年前的战友一起，做我的念珠了。好友重逢的场面，即使已是骷髅，也一定很动人吧。”毗羯罗笑着说。

“什么？”前所未有的愤怒，激荡着阿鲁迪巴的心。他咆哮着，就要冲上前去。

“等等，阿鲁迪巴。”穆的手，突然按在阿鲁迪巴肩膀上。“让沙加去对付她吧。这是他们的宿命之战。”

空间中突然出现诸天神佛模样，他们手中持众杂色种种宝树，状如波咤罗七宝之树，绕着地默星（魔王波旬）毗羯罗，大声厉喝。种种宝叶华果、金缕真珠璎珞、天生宝鬘、天璎衣服、指印环玔、宝盖幢幡、手璎珞、脚璎珞、臂璎珞等等诸色宝庄严具于毗羯罗头上垂下，一时圣光大作，那些黑暗曼陀罗一个个地消失了。

沙加面前也出现四名魔女，身披轻纱，体态婀娜，光滑如玉。她们现其玉脚，露其裸臂，绮语作姿，做三十二态：

一曰张眼弄睛，二曰举衣而进，三曰并笑，四曰展转相调，五曰现相恋慕，六曰更相观视，七曰姿弄唇口，八曰视瞻不端，九曰嫈嫇细视，十曰互相礼拜，十一以手覆面，十二迭相脚，十六露其手臂，十七作凫雁鸳鸯哀鸾之声，十八现若照镜，十九周旋出光，二十乍喜乍悲，二十一乍起乍坐，二十二意怀踊跃，二十三以香涂身，二十四现持宝璎，二十五覆藏项颈，二十六示如闲静，二十七前却其身遍观菩萨，二十八开目闭目如有所察，二十九俾头闭目如不视瞻，三十嗟叹爱欲，三十一拭目正视，三十二遍观四面……

“《普曜经》曾记载：佛陀成佛的时候，魔王波旬曾派出他的四个女儿：一名欲妃，二名悦彼，三名快观，四名见从，去诱惑佛陀的。这四个魔女，应该就是她们吧。”穆淡淡地说：“接下来，会有更加惨烈的战斗。”

“唵！”随着地默星（魔王波旬）毗羯罗一声吆喝，满天暗黑曼陀罗重现，诸天神佛荡然无存；而沙加面前的魔女，却化作了玉女，在四道圣光的引导下，飞天而舞，顷刻消失在黑色的天空中。

“很不错呢。沙加。”毗羯罗拍着手掌说：“你的实力，似乎比前世还要强呢。不过可惜，我和你是一体了，你的力量越强，我的力量也会越强呢。”

黑暗的小宇宙在毗羯罗手中积聚，顷刻就强大了千百倍。

“小心啊！”穆大叫起来：“她要毁掉这里的一切。”

“太迟了，白羊座。天佛降伏！”

黑暗的小宇宙在一瞬间爆发，整个空间都是黑色的光芒。

“天魔降伏！”几乎在同一时间，沙加也发出了积聚已久的小宇宙。

黑色和金色的光芒纵横交错，在光与影的斑斓之中，猛然发生了大爆炸。如核爆一般，蘑菇云浮现在第八狱安提罗拉上空，久久不息。

第三节

“好险啊！”当穆先生带着四名黄金圣斗士重新出现的时候，他们竟然已经跳到第八狱的多罗美亚。

“安提罗拉已经全毁了。以我的能力，只带出了你们，加隆和潘多拉，却不知所踪了。”穆带着歉意地说。

“沙加呢？难道和毗羯罗同归于尽了？”阿鲁迪巴疑惑地说。

“不是的。”穆抬头望向那冥界的天空。“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毗羯罗打出了‘魔道轮回’，将沙加打入了魔道之中，饱尝八热地狱、八寒地狱、近边地狱和孤独地狱之苦；但沙加也发出了‘六道轮回’，让毗羯罗堕入了六道之中，轮流接受地狱之苦、饿鬼之苦、畜生之苦、人类之苦、非天之苦、天人之苦。如今他们两人都以大智慧和大定力去对付折磨，设法摆脱对方布下的束缚。”

“他们一定会出来吧。”修罗站了起来。“如果他们出不来，就让我将空间切开了。”

穆面上神色突然大变：“小心，毗羯罗正以无尚的黑暗之力来冲破六道，他的黑暗小宇宙增加得好快！来了，来了！”

众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无数黑色骷髅。他们在黄金圣斗士身边不断盘旋，发出鬼啸厉吼，憾人心弦。

“星光灭绝！”穆发出满天星光，那些骷髅尽数消散。当骷髅消失之后，毗羯罗傲然坐在一朵黑色莲花上，飘然降临。

“这次，我比沙加快了一步！”毗羯罗微笑着说。

“毗羯罗啊，你不是说过，有佛的地方必然有魔么？”穆淡淡一笑，淡然地说：“反过来说，有魔的地方，也必然有佛呢。”

空间中突然盛开了千百朵白莲，满满的铺了一地，绵延到天的尽头，仿佛是一场圣洁之火，燃烧了一切罪恶。

“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白莲之中出现了一个小孩，右手指天，左手指地。光芒大盛，小孩的形象不断变幻，最终化作成了佛陀巨像。巨像之下，处女座黄金圣斗士沙加盘膝而坐。

“真是讨厌啊。”毗羯罗摇着头说：“不管我的力量提升多少，你的力量也随之提升，反之也是一样。好吧，所有小把戏都不要使用了，用我们的最终绝技绝一死战吧！”他的左手掌仰置脐上，右手掌亦上仰安于左掌上，两姆指头相拄，结法界定印。

“逆·天舞宝轮！”

无数的黑暗曼陀罗顷刻遍布了整个空间，四周一片寂灭，再无半点声响。曼陀罗当中，竟出现了一个定天立地，浑身发射出耀眼光芒的恶魔。他皮肤黝黑，面具狰狞，眼睛喷火，露出可怕的獠牙，戴着骷髅头骨支撑的念珠，有成千上完只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拿着可怕的武器。

“天啊！”穆不禁叫出声来：“毗羯罗居然呼唤出胎藏界曼陀罗！”

“什么？”众黄金圣斗士都吓了一跳。

“所谓胎藏界曼陀罗，是大曼陀罗的一种，代表世界之实相，其中心为黑暗大日如来，四周围着八叶的四佛四菩萨。它代表着现世界中的所有力量，这种力量所到之处，皆是死寂的宇宙！嗯，沙加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沙加左拳置于胸前，伸出食指，以右拳握之，结智拳印，发动了自己绝技。

“天舞宝轮！”

霎时间，空间出现了无数曼陀罗。在曼陀罗里面，出现了无数佛尊。他们身上有各种精美的饰物，高着各式神圣的武器，穿戴着华丽的衣服和花环。他们人数越来越多，不断向四处扩展着，看不到起点，看不到中间，看不到终点，一切都那么神奇、辉煌和无限。而沙加则在曼陀罗的中心，光芒四射，恰似无边无际的阳光。

“沙加发出的，是金刚界曼陀罗，也是大曼陀罗的一种。它代表理性与调和，是唯一可以与胎藏界曼陀罗相对的曼陀罗阵！”

金刚界曼陀罗与胎藏界曼陀罗在空间中对撞，大日如来与暗黑大日如来互相斗法，整个空间，都是诡异的景象。佛与魔，光与暗，似乎都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走吧。”穆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带着其他四名黄金圣斗士就要离开。

“穆，沙加他……”

没有回头，穆异常坚毅地说：“走吧。我们要相信沙加！”

“好的！”

“哼哼，终于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在正、逆·天舞宝轮之中，你我不能进攻，也不能防守，只有永远地苦撑下去么？”毗羯罗笑了起来，犹如罂栗花一般，闪着邪恶却美丽的光芒。

“也许吧。你的力量，绝地无法冲破天舞宝轮，而我也无法破解逆·天舞宝轮。但是，这不会是永远的战斗。因为我和你，始终会有一人倒下。”

“你说得对，只以我的力量，我当然无法打败你，但是啊。”毗羯罗将手中的骷髅念珠向着沙加狠狠抛了过去。“沙加啊，你不要忘记，我还有骷髅念珠啊。”

那些骷髅缠上了沙加，彷如死去的冤魂阴魂不散，一张张恐怖的鬼脸浮现半空，让人毛骨悚然。沙加闭上了眼睛，全身纹丝不动，如入定禅坐，稳如山岳。

“没有用的。可怜的圣斗士们啊，死去多年，如今还不能安息。他们的怨念和愤怒集中在这个骷髅念珠上面。蕴涵了死去圣斗士的冤魂。他们哀怨之气，足以将你魔化！”毗羯罗大笑着说：“不要忘记，在逆·天舞宝轮之中，你无法招架啊！”

“佛之与魔相去几何，邪之与正有何欠剩？良由本理具魔佛性，不二而一，二而不二，随缘发现。成佛成魔，性既本融修，岂能异，故圆实教，称性而谈。魔界如，佛界如，一如，无二如，故得云魔外无佛佛外无魔，亦是一魔，一切魔，一佛，一切佛。”

沙加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念着《大正藏》中的禅语，抵抗着心魔的袭击。

“真不愧为沙加，不能防御之下，靠自身的定力，居然可以支持到现在。但你不要忘记，这些骷髅之中，也有前代处女座黄金圣斗士的头颅啊。”

听得这个说法，沙加全身一颤，汗水自脸上滚滚而下。他急急拨着手中的佛珠，以那无上的大定力和大智慧挡住那骷髅念珠的凄厉叫声。

突然，天空中划过两道霞光。随着那两道霞光划过，那些骷髅之中，有十颗突然发出鸣叫。

“这是……”

毗羯罗的面上，少有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十颗骷髅，慢慢从黑色变成金色，发出耀目的光芒。

“怎么如此？这些骷髅竟然不受我的控制？”毗羯罗大叫起来。

那十颗骷髅突然冲破了魔绳，飞了出来。他们慢慢幻化成出现十个金色的身影。

那两道霞光落入了冥界深处，两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冥界的大地上。

“感觉到么？吾友。”

“是的，应该就是他们吧。”

“243年后，我们终于又一同作战了，同伴们啊！”

泪水，轻轻划过这两名黄金圣斗士的面庞。

仿佛回应他们的泪水，十个金色的身影突然发出强大的小宇宙。毗羯罗手中的骷髅念珠，猛然粉碎。

“你们是……上代的黄金圣斗士？”看着这些金色的身影，沙加也激动起来。

“243年后的处女座啊。女神，就拜托你了。”

十个身影化作了金光，分别射去不同的地方。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黑暗的天际，留下了一刹那的辉煌。

“他们走了。”沙加轻轻叹着，美丽的眼睫毛闪着一丝颤抖。

“我……我居然受伤了？”毗羯罗那美丽的面孔突然扭曲起来。紧接着，他身上的冥衣，竟多了十个形状不一的伤痕，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是死去的黄金圣斗士，在离开前的一刻，对你的惩罚！”

“不可能，这些亡魂不可能还有力量伤害我。”

“灵魂任何时候都是不生不死的。他过去存在，现在存在，将来也存在。他原始、永恒，长存。火永远烧不伤，水永远沾不湿，风永远吹不干，任何武器永远都砍不碎。”沙加淡淡地说：“你根本不了解灵魂，却乱用灵魂的力量，下场，就只有失败！”

在那一瞬间，沙加的面孔，异常冷漠。

“天空霸邪，魑魅魍魉。”

“哇啊啊啊！”

在一大堆妖魔尸体前，年仅七岁的沙加默默地离开了。

“沙加呀，你又使用恶魔一般的招式了。”

“什么是佛，什么是魔？招式，不都是用来杀戮的么？”

在那破落的寺庙深处，年幼的沙加，正和冥冥之中的声音对话。

“沙加呀，对你来说，什么是慈悲呢？”

“对于妖魔来说，送他们进地府，就是一种慈悲。”

“你的能力，已经无法维持逆·天舞宝轮了。为了死去的英魂，我要收拾你！”沙加手中的佛珠高高举起，面上露出了可怕的神色。“唵！”

空间之中发生了大爆炸，诸天神佛都消失了。

“沙加呀，沙加呀，你不能杀死魔王啊。”

“为什么呢？

“因为魔王就是佛啊。”

“我不理解。”

“佛陀得道之前，也是普通人，而人都是佛与魔的组合体。”

“所以佛陀得道的时候，将身上所有的魔性和污垢都留在了人间，而那些魔性和污垢，就是……”

“是的，沙加。魔也就是佛，佛诞生的时候，也就有了魔。”

“这……这是……”出乎沙加意料，崩溃的竟然不是胎藏界曼陀罗，而是沙加的金刚界曼陀罗！

“怎么回事？我的天舞宝轮，居然被破了？难道……”前所未有的困惑，让沙加迷惘地看着毗羯罗胸前。她的胸前冥衣已经粉碎，露出里面的一面护盾。

“这是……冥界的求不得盾？”沙加重新恢复了平静。

“正是。很遗憾啊，沙加。如果在平时，这个求不得盾对你一定是无效的，因为你一向都无欲无求；可是在刚才，你被死去的英魂所感动，有了打倒我的迫切欲望，所以，就被这求不得盾打败了。”

“在此世间中无有一人不希望幸福快乐，但是几乎谁也不能如愿以偿。这就是求不得之苦。”沙加淡淡地说：“这个盾会让所有的进攻都报应在己身吧。想不到，最后的我，还是无法控制情感啊。”

“不错，沙加。天舞宝轮是无法被打破的，但发出天舞宝轮的人，就可以摧毁它。如今的我，离开了天舞宝轮，而你还在逆·天舞宝轮之中，无法进攻，也无法防守。这场战斗，胜利者是我！剥夺第一感！”

前所未有的痛苦，刺激着身体，沙加的思维，一下子跳越了所有次元，在空间多次回走之后，又回到了过去。

“沙加呀，沙加，你在困惑什么呢？”

“既然有佛，为什么还要有魔呢？”

“为什么你要这么认为呢？”

“佛与魔，本来就势不两立的。为什么佛不能消灭魔呢？”

“沙加呀，你知道么？佛和菩萨是由魔来成全的，不磨不成佛。”

“这么说来，没有了魔，也就没有了佛吧。”

“是的。沙加。”

“剥夺第二感！”毗羯罗的招式无可抵挡，无可抗拒，沙加被剥夺了两种感觉。

可沙加却露出微笑，在逆·天舞宝轮之中。

“沙加，你笑什么啊！”毗羯罗大叫起来。

“没有了魔，也就没有了佛；同样，没有了佛，也没有了魔了。”沙加继续微笑着，一步步地走向毗羯罗。

“不要过来！”毗羯罗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种恐惧，，狠狠地发出了力量：“剥夺第三感！”

“有光的地方，必然有暗。

有佛的地方，必然有魔。

消灭了暗，光就无法存在，

消灭了魔，佛也一起灭亡。

光与暗，佛与魔，其实只是一线间。”

沙加慢慢吟唱着，越走越近。

“剥夺第四感！”毗羯罗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恐惧。

“寻找光明与黑暗并存的方法，寻找佛与魔共存之道。毗羯罗，让我们融合吧。”

“你说什么？沙加！”毗羯罗的面上，露出一丝困惑。

“我们本来就是佛陀的一部分，自佛陀得道之后，我们一直分开，一直互相争夺，互相厮杀。如今，是时候结束了。”

“胡说！”毗羯罗终于愤怒了，他大吼大叫：“沙加，受死吧！剥夺第五感！”

沙加的五感，都被剥夺了，可他还是微笑着，走向毗羯罗。

“丧失五感的我，也就相当于失去了肉体。与你一起融合的最后障碍，再也不存在了。”

“你……你……”

“让一切都回到起点，让光和暗、佛与魔结合吧。”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毗羯罗才张开眼睛。他变成了一个婴儿，在一朵莲花上面诞生。四面都是一片黑暗，没有光，没有任何物质。

“我是谁？”

“我为什么存在？”

“我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

毗羯罗找啊找，才发觉莲花下面居然有一条花茎，通往未知的远方。

他立即沿着花茎一直向下爬，爬啊爬啊，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终于，前面出现一丝光芒。

“找到了，找到了，这就是我要寻找的东西，可是……”

——可是……这个东西是光啊！

一种困惑立即涌上了毗羯罗的心头。

——我不是魔么？我要的，是暗，是消灭一切光的暗啊。可是……为什么要寻找光呢？

在刚才，我不是已经得到暗了么？一片黑暗，没有光，没有任何物质……好寂寞啊！

没有光的滋味，是如此难受。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所缺乏的，最渴望的，是光啊！

没有再犹豫，毗羯罗纵身跳入了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