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忆与选择

　　第一节

　　“好舒服啊!

　　仿佛幼时躺在妈妈的膝盖上沉睡，脑袋正枕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一种温暖地感觉洋溢而来，令加隆久久不愿意张开眼睛。

　　——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呢?十三年前，自从被撒加关进斯力奥海岬下面的水牢之后。这么多年，每日自己都在战斗和阴谋之中活着，从来没有像现在睡得这么香甜。

　　撒加……等等，撒加，我还在战斗中呢!

　　加隆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是在哪里呢?”周围是一片奇异的景象，如地球仪上一般，有着无数的经线和纬线，但这些经线和纬线都是扭曲。余光所及，是一个女子的胸脯和面容。脑袋处软绵绵的。

　　加隆吃了一惊，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这个奇异空间之中，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左，没有右，根本就没有平常空间概念。加隆这么一动，反一头陷入那女子的怀中。

　　“你……你是潘多拉?”好不容易才由那女子怀里挣脱出来，加隆认出了他。

　　“谢谢你了，加隆。”潘多拉那高贵的面上，突然泛起了红晕。

　　“哦?”

　　“大爆炸的时候，是你替我挡了一击。我们两人受余波影响，来到这个超次元空间。”

　　“超次元空间?”加隆有些愕然。

　　“地狱通往极乐净土的必经之路。而冥王的**，就沉睡在极乐净土。”

　　“是么?太好了。”加隆笑了起来：“那我就杀入极乐净土，将他的**破坏。”说着，加隆就要动身。

　　“不可以的!”潘多拉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加隆，那长长发丝，和加隆的天蓝色头发混合在一起。两人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为什么?你还顾念哈迪斯是你的弟弟么?”

　　“不，不，我要你不要去，是因为这里就是可怕的超次元啊。这里，除了神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活着通过的。”潘多拉的语气之中，带着哭腔。

　　“可我们不是还活着么?”

　　“我们还活着，是因为哈迪斯赐给我的颈圈，能自由出入冥界任何地方，即使是这个超次元也不例外。但是，假如你离开我的身边，即使你有黄金圣衣，也会被立即吞噬的。”

　　说到这里，潘多拉突然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大叫起来。

　　“我……我是在哪里呢?”当撒加睁开双眼，发觉自己在一座陌生的大殿中。大殿很深、很黑，只隐约看见前方有两只巨大的黑龙，张牙舞爪，像是要向自己扑来。

　　——这两条龙，应该就是传说中叫做‘绝望’(Nidhogg)的黑龙吧。在北欧神话中，他们居住在通往‘死者之国’的‘世界之树’树根旁，啃食着树干。当世界树被食尽，宇宙就会崩毁。

　　想到这里，撒加心中一凛。但他没有动，那两只“绝望”也没有动。原来那两只黑龙，只是雕像。

　　“拥有‘绝望’巨龙的雕像……难道，这里就是夜之御殿?”撒加站了起来，那张希腊雕塑般美丽的面庞上，尽是坚毅的神色。

　　“你就是珀瑟芬心里的男人么?哼。她的眼光，还真不错啊。”黑龙雕塑后面，传来了威严的女声。

　　“你是……”撒加依稀记得那把声音，“你是冥后贝瑟芬尼?”

　　“不错，就是我。”

　　撒加如湖水一般蔚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悲伤的光芒。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

　　“我很奇怪，撒加。”

　　“什么事情呢?”

　　“你对珀瑟芬是什么感情呢?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是无动于衷呢?”

　　撒加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飞龙走兽后面的黑色幕帘。

　　“哼，果然。你对珀瑟芬无动于衷啊。她还真是自作多情啊!”那把女声冷冷地说，语气中有一丝失望。

　　“你是冥后，是我的敌人。”撒加说完，手中发出了光芒。

　　那两座飞龙雕塑当场粉碎，黑色的幕帘一下子被打开了，露出了背后的女子——贝瑟芬尼。

　　“你当真不留情啊。”贝瑟芬尼的双眼突然发出了寒芒，撒加的身上当场发生了爆炸，十字架般的光柱直冲天幕，地上，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十字大坑。

　　“只是如此么?”撒加很快就站了起来，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的威力，不应该如此啊。”

　　“很好。”贝瑟芬尼也愤怒起来，“死吧，珀瑟芬心里的人!”

　　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小宇宙，一下子从贝瑟芬尼身上爆发出来，十字架般的光柱接连冲天而起，撒加再次被击倒在地。

　　血战的情景，如冲破堤坝的潮水，疯狂地涌进潘多拉的脑海里。死战之残忍，让她痛苦地大叫起来。

　　迪斯与恩浦萨，阿鲁迪巴与方塔苏斯，阿布罗迪与孟菲斯，伊刻罗斯与修罗，米诺斯与穆，还有撒加与贝瑟芬尼，一幕慕惨烈的战斗，那飞溅的血肉，那没有后退的信念，那些可怕的伤痕，如电影般在潘多拉脑海里回放。

　　“潘多拉，你怎么啦?”加隆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潘多拉不住摇头：“这里不是超次元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场圣战的一切，会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想躲也躲不了!”

　　“什么?”

　　“不仅仅是现在正在发生的战斗，就连以往战死的冥斗士……也非常清楚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潘多拉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艾亚哥斯、巴连达因、西路费都、哥顿……他们战死前的场景，一幕幕地冲进我的脑海里。好痛苦，好痛苦啊!”

　　“潘多拉，你……”

　　潘多拉全身都在颤抖：“他们的梦想，他们的不甘，他们临死的绝望，我知道得非常清楚，难道他们在责骂我么?是的，如果当初我没有打开那个盒子，没有放出死神和睡神，这场圣战就不会发生!艾亚哥斯、巴连达因、西路费都、哥顿他们就还是普通人，他们会在大地上快乐地活着，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幸战死!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潘多拉，这些是必然的宿命，你不必自责。”

　　“不，不，我是潘多拉，是给大地和男人带来灾害的女人!”潘多拉抱住了那美丽的脑袋，泪水是我连累了他们，害死他们。对了，我甚至害死慈祥的父亲、美丽的母亲，众多的仆人，还有可爱的多福!我是罪人!我是这个世间的灾害!”

　　第二节

　　“罪人么?哼!”加隆冷笑起来：“如果说是罪人，有什么罪人比我更罪大恶极呢?是我挑动了撒加的罪恶之心，是我挑起海界与圣域大战，让大量人丧生在洪水之中。你的罪恶，比得上我么?”

　　“加隆……”

　　“我没有资格去劝慰别人，也不想去教训人。但是，如果是我自己做的，哪怕最深重的罪孽，我也不会逃避。我的罪孽，将会用我的拳头和鲜血去洗赎!”

　　听着加隆的话语，潘多拉慢慢恢复了平静，在那充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谢谢你，加隆。真是很奇怪啊，我从来就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多话，即使是三大巨头，我们之间也很少说话的。”

　　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忆过去：“过去这些日子，我是怎么度过呢?一脸的冷漠，高高在上，尊贵得让人不可逼近，冥斗士只能跪在我的裙下，害怕地看着我的身影。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富裕，很奢华，可是，也很冷漠，很难受。我找不到一个可以和我说话的人，我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轻轻地，潘多拉靠在加隆的肩膀上：“虽然我是统率一百零八名冥斗士的潘多拉，可是，我也是女人。”

　　一片沉默，加隆并没有看她。

　　良久，加隆打破了沉默：“我们有办法离开这里么?”

　　“有的，我们现在正在返回夜之御殿。那里，撒加正和冥后贝瑟芬尼恶战。”

　　“什么?”

　　“就这样结束了么?”看见撒加一动不动的样子，贝瑟芬尼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他……”

　　贝瑟芬尼正要说话，突然，撒加站了起来。

　　“什么?你……”

　　“银河星爆!”

　　强大的小宇宙，配合黄金圣衣隐含的阳光能量，在贝瑟芬尼身上爆炸了。

　　烟尘渐散，一顶冥后的头盔在地上不停地转，长长的秀发瀑布般流泻到肩膀上，额头上流出一丝鲜血，在白皙的面孔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果然啊，男人就是寡情薄义，专门欺骗女人!”

　　贝瑟芬尼双目发出前所未有的寒芒，可在那一瞬间，撒加的身体消失了。

　　“什么?”当贝瑟芬尼发现的时候，撒加的身体，已经出现在贝瑟芬尼的背后，双手，正紧紧将她抱住。

　　“撒加，你要做什么啊?”贝瑟芬尼的语气中有一丝的惊惶。

　　“银河星爆吧!”撒加的面上，冷漠如冰。

　　“什么?你……你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出星爆?”贝瑟芬尼惊叫起来。

　　“对不起，珀瑟芬!”抱着贝瑟芬尼的身体，对着她，也对着自己，撒加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强大的小宇宙在他们两人身上爆炸，如升天的巨龙，猛地冲上了冥界天空。

　　“这样下来，你和我都会烧死的!”贝瑟芬尼大叫着。

　　没有回答，在剧烈摩擦火焰中，贝瑟芬尼看到的，只是闭上双眼的撒加，无比的坚毅，也无比的冷漠。

　　“可恶啊，撒加!对着曾经的爱人身体，你居然使用同归于尽的绝技，而且还能保持镇定!你不是人，你是冷血的魔鬼!”贝瑟芬尼大叫起来：“不过，我是冥后，我是神啊!”

　　在火焰的洪流中，贝瑟芬尼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撒加一人，拖着长长的火之轨迹，坠落在夜之御殿。

　　这个时候，贝瑟芬尼的身体，才重新在撒加的面前。

　　“可恶啊，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体，如今到处都是伤痕!撒加，你这万劫不复的罪人!我要将你的身体撕碎，喂给我那些可爱的宠物们!”贝瑟芬尼随手一画，一大堆魔兽从虚空之中出现。他们长着一张恐怖的大口，大口里面还有一条可怕的血蛇。

　　这些魔兽成群结队地涌了上来，围着撒加的身体，大嚼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

　　“看见你的惨状，珀瑟芬可能会哭吧。不过，如果知道你是如此绝情的话，也许她会死心呢。反正，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贝瑟芬尼的面上，露出满满地愤恨神色。

　　“即使是他……”

　　突然，从那些魔兽身上，透出了光。

　　“撒加，你竟然没有死?”

　　如枯萎的枝叶被秋风扫起，那群魔兽一股强大的小宇宙燃烧之下，纷纷粉碎。发出小宇宙的人，正是撒加!

　　“贝瑟芬尼，受死了吧。超•银河星爆!”

　　如同对着极度增恨的敌人，撒加使用了他的绝技。

　　“真是奇怪，撒加怎么会如此冷漠的?”超次元中的潘多拉摇了摇头，“撒加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他拼命攻击冥后。难道，他真的不知道珀瑟芬就是贝瑟芬尼?”

　　“撒加什么都知道的，他知道珀瑟芬是他以前的侍女，他知道珀瑟芬非常爱他，他知道珀瑟芬为了救他而成为冥后。他什么都知道。”加隆淡淡地说。

　　“他既然知道，为何还如此绝情?”

　　“撒加对珀瑟芬……哼，那又如何?无论是谁，哪怕是同伴，撒加也不会留情的。”

　　“什么?”

　　“不要忘记，撒加是带着叛徒的身份来参加这场圣战的。老师和穆都不信任他，所以，在这场圣战之中，他不能表现出哪怕是一丝犹豫。他封锁了自己所有情感和想法，无论如何，他只有一种，战斗下去，一直战斗下去，直至这场圣战结束。”

　　“撒加那么在乎同伴的想法么?”

　　“不，不是这样的。撒加并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只要是他认为对的，哪怕灵魂痛苦得出血，他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既然这样，那又何必要封锁自己的情感呢?”

　　“因为撒加在乎的，是自己心中的想法啊。”

　　“啊?”

　　“撒加同时有善良和邪恶的一面。过去的十三年，邪恶的一面控制了善良，让善良的撒加一直非常自责。当他重新复活之后，他为了赎罪，在内心深处为自己限定了难以想象的苛刻的要求。就是这个要求，让他必须放弃一切情感，拼命投入这场战斗之中。只是啊，他的内心，比谁都痛苦!”

　　“加隆，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加隆。”

　　“什么，撒加，你……”

　　撒加的拳头，超越了一切的防御，成功地打入了贝瑟芬尼的胸膛。鲜血，从贝瑟芬尼的胸膛中流出。

　　第三节

　　“对不起，珀瑟芬，对不起，珀瑟芬!”看着自己的深入贝瑟芬尼身体的拳头，撒加全身都颤抖起来，天空一般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对不起，珀瑟芬。我只是一个罪人，我根本无法回应你!你对我太好了，是我辜负了你……”

　　贝瑟芬尼的面上先是露出惊惶的神色，但这种神色立即逝去，改而换之是放声大笑：“怎么，撒加，这么厉害的拳头，居然只是空拳而已啊!”

　　原来，撒加的拳头，只是打穿了贝瑟芬尼的冥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突然收拳，那反噬回来的力度太大，让他受了伤。从贝瑟芬尼身上流出的血，是撒加的。

　　贝瑟芬尼双眼一闪，十字架的光柱在撒加身上亮起，在大爆炸中，撒加的身体飞向了那暗红的冥界天空。

　　“哼哼，很好啊。珀瑟芬，到了最后关头，你心里的男人还是对你留手了。他似乎舍不得破坏你这个身体呢。很好，可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贝瑟芬尼大笑着，直到这个时候，撒加身躯才由天空坠下，在地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十字大坑。

　　贝瑟芬尼伸出了右手，一支淡金色的长枪从黑暗中飞出，落在她的手中。

　　“这是冥界八圣器之一‘爱别离’之枪。用来收拾你，再好不过了。”她举起长枪，对着撒加的颈部：“受死吧，撒加!”

　　“珀瑟芬……”撒加面上，自这场圣战以来，第一次露出笑意：“抱歉了。”

　　光芒大作。

　　长枪只是插在撒加身旁，并没有刺入颈部。

　　贝瑟芬尼全身都在颤抖，她的左手缓缓举起，居然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违背我的意志，不肯行动!”贝瑟芬尼大叫起来。就在那一刻，在贝瑟芬尼的身后，出现了珀瑟芬的影子。

　　“珀瑟芬，这……这是你的灵魂?”

　　“教皇大人，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赶快动手吧!”

　　撒加咬着牙说：“可是……这样是会伤害你的。”

　　珀瑟芬笑了起来，笑意中带着温柔，但也有一丝悲怆：“谢谢你，教皇大人。你知道么?其实我的灵魂一直没有消失，我一直在看你，看着你对我的身体动手……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珀瑟芬似乎流出了泪水：“算了，到了最后，你还是没有下手。谢谢你，教皇大人!”

　　“珀瑟芬，其实我……”撒加张开了双手。

　　“不要说，这是打倒贝瑟芬尼的唯一机会!不要管我的**……将贝瑟芬尼的灵魂消灭……”珀瑟芬突然痛苦地呻吟，话也说不下去了。

　　“笨蛋!”贝瑟芬尼全身散发出气状的光芒：“珀瑟芬你为他已经做得太多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他牺牲么?你根本得不到回应的，你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男人是不可信的!”

　　“不，不，在最后一刻，他为了我的身体打了空拳……”

　　“他只是感激你而已，他只是感激你复活了他而已……”

　　“不对!不对……”

　　珀瑟芬挣扎的声音逐渐减弱，只一下子，她就消失了。

　　“你……”撒加猛然站了起来，双眼喷着金色的怒火。“你将她……”

　　“本来就该消失的记忆，我只是让她重新消失而已。”恢复原状的贝瑟芬尼冷冷地说，一如一座冰冷的雕像。

　　撒加突然笑了，淡淡地说：“你错了，既然她能重新出现，也就是说她是不会消失的!幻胧魔皇拳!”

　　白色的光芒，正中了贝瑟芬尼的眉心。

　　“珀瑟芬!珀瑟芬!”在冥冥之中，有一把声音在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你是谁……我……我怎么还在呢?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不是被消除么?”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珀瑟芬，你并没有被消灭。你现在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着冥后的体内。”“灵体?”

　　“就是灵魂存在的形式。你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你还有信念。”

　　“信念?我……”

　　“因为你对撒加的爱意过于强烈了，所以连冥后也无法消除呢。不过，你的心中还有迷惑吧。

　　“什么?”

　　“撒加对你的感情，究竟只是感激之情，还是真正爱意呢?这点，你自己也不明白吧。”

　　“……”

　　“看吧，这就是过去十三年，你所没有看到的东西啊!”

　　一种无言的恐惧，抓住了珀瑟芬的心，抓得她很疼很疼。

　　——接下来，自己会看到什么呢?过去十三年，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也许他……

　　——是的，这个就是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自己非常非常爱他，可他呢?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不对，他不是说他无法回应么?也许他其实……

　　——也许，他只是感激我而已，只是因为我为他做得太多了而已……

　　——过去的十三年，他一直不知道我是谁，不是么?

　　——可是……

　　眼前猛地一亮，温暖的阳光包裹着珀瑟芬，在她的面前，过去十三年的场景，缓缓展现。

　　——很温暖的感觉，非常灿烂的阳光，还有那海水的味道，风的气息，这里是……爱琴海的海边?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哇，真是难得，想不到教皇大人会我们来到海边呢!”

　　“是啊，我听说进入圣域的人，都不能外出。作为教皇侍女的我们，还是第一次外出呢。”

　　“想不到教皇平时这么严肃冷漠，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呢。珀瑟芬，你说是么?”

　　“是呀。这里很美呢。大地上的风，和海面上吹来，交汇在这里。在这里能听到各种美妙的声音，真是太好。”

　　“嘻嘻，珀瑟芬，你这么喜欢这里。将来找到你所说的那个男人，会带他来这里么?”

　　少女面红耳热地低下了头：“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找到她。也许，我们永远都见不到面吧。”

　　——怎么回事呢?这个不是教皇第一次带我们侍女到海边游玩的情形么?嗯，听说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呢。

　　珀瑟芬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一颤。

　　她看见了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还有那个可怕的青铜面具。

　　第四节

　　——以前看到这个面具时，总是觉得很冷，很怕;可如今，我不会再怕了。因为面具下面，就是他呀。

　　他……他在干什么呢?

　　撒加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些少女看不到的高处，默默地看着她们。

　　——他究竟是在望谁呢?难道是望我么?可是……也不一定呀，其他的几位姐姐，也很漂亮。说不定他……

　　我在乱想些什么!

　　珀瑟芬摇了摇头。

　　——不过，原来他是如此关注我们……那么，这次来海边，应该是他的特意安排，而不是他一时兴起么?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关心我们……关心我么?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出现了一间熟悉的小屋。

　　——这是……我在圣域的房间?

　　房间里面人影斑斓，传来嘈杂的声音。

　　“珀瑟芬!珀瑟芬!”

　　“啊，她的额头很烫手呢，珀瑟芬她病了。”

　　“她病得很严重呢。怎么办?我们去找医生吧?”

　　“可是圣域这里没有医生啊，只有……”

　　——呵，是我当年生病的时光。那些时候，我病得昏昏迷迷，什么都不知道。可睡了一夜之后，就完全恢复过来了。难道……

　　“你们干什么啊!”

　　众侍女的身后，传来了威严的声音。

　　众侍女都跪下了：“拜见教皇大人。”

　　那高大沉默的背影走到少女面前，伸出了手，按在她额头上面。金色的小宇宙，一下子蔓延了整个屋子。

　　——果然是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奇怪呀，我现在不是灵体么?怎么眼睛有点湿湿的?

　　珀瑟芬不由自主地掩上了脸，可掩着眼睛的手指却漏了逢，可以继续看着那个过去的回忆。

　　“珀瑟芬的病已经好了。”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件事情，你们不许告诉珀瑟芬!”

　　“是的，教皇大人。”

　　……

　　“珀瑟芬，真是太好了。你睡了一夜，病终于好了。”

　　“我……我是自己复原的么?”

　　“是呀，珀瑟芬。你的身体，真好呢。”

　　眼前的一切再次朦胧了，但一切再次清晰的时候，已经变了另外一个场景。

　　寂静的大殿，幽暗的烛光，厚重的卷帘，无依的少女，在那里扫着难以看见的灰尘。

　　愿你可听到这祷告

　　要原谅孤单女子不感去表露

　　每夜我只好对月尽诉

　　繁星里独舞

　　宁愿永栖身黑暗

　　怕夜变早

　　愿你可听到这祷告

　　别离开孤单女子跟恋爱跑步

　　我自觉身心气力尽耗，

　　而偏你未到

　　期待你终可赶到

　　会共我抱

　　少女的歌声越来越小，她太疲倦了。

　　“我不能睡去，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她挣扎着，继续扫了下去。

　　眼前一阵轻风吹过，烛光突然灭了。

　　“啊!”少女吓得惊叫起来。过了一会，她才伸出双手，东摸西随，似乎要找那根熄灭的蜡烛。可她怎么也找不到。良久，她突然坐倒地上，轻声抽噎起来。

　　——这就是当年的我啊，每日寂寞地扫着教皇殿中，因为，我不知道带着面具的，就是他……那时候的我，最怕黑暗了。一但看不见东西，就全身发颤呢。

　　猛然，眼前一亮，不知什么时候，大殿之中突然多了两根蜡烛。当少女又惊又喜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在蜡烛旁边静静离开。那狰狞的青铜面具，不但掩盖着他的脸，也掩盖着他的心。

　　——是他?是他!是他……为什么呢?身为教皇的他，居然会为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女点上蜡烛?难道，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偷偷地关心我，保护我么?

　　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啊!

　　景象再次模糊，珀瑟芬躺在华贵的浴室旁，胸前的衣服，多了一个大洞，而他则全身**，站在一旁。

　　——这是……这是当日我疯狂地冲进教皇浴室，想刺杀他之后的情景?

　　珀瑟芬的衣服上，突然多了几颗水珠，在那一瞬间，他在哭……

　　“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就是珀瑟芬的，我知道你就是当日要从高加索山救下我的小女孩，我知道你就是在我身边服侍我的侍女，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跳舞，在林间漫步的女子，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救我，宁愿将身体献出的珀瑟芬!我知道的，你对我……可是……可是……”

　　眼前的景象，一切全部消失了，只有无尽的虚空。

　　——原来……原来过去的日子我如此的幸福。我不但就在他的身旁，而且……而且还一直受到他的照顾啊!可惜……我太粗心了，并没有去关心那个一直就在身边的人啊……

　　够了，我不可以再忍受了，我要战斗!我要夺回我的身体，我要保护那个我最喜欢的人——撒加!

　　前所未有的信念，让珀瑟芬的灵体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再一次的，她苏醒在贝瑟芬尼的**之中。然而，更大的悲伤，却正等着她。透过**的眼睛，她分明看得清楚，爱别离之枪，已经刺穿了撒加的身体。

　　“真是愚蠢。其实他完全可以避开爱别离之枪的，但他居然为了发出所谓的幻胧魔皇拳而不闪不避呢。”贝瑟芬尼淡淡地说。

　　天空一下子裂开了，大地一下子粉碎了，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不要……不要，不要!撒加，你不要死!

　　珀瑟芬一下子疯狂起来。那强大的力量，让冥后的贝瑟芬尼也害怕起来。

　　“珀瑟芬!你怎么还活着?你快给我消失!”强大的精神灵力，自贝瑟芬尼的灵体发出，吞噬着珀瑟芬的灵体。

　　“贝瑟芬尼，你杀了撒加!你杀了撒加!”珀瑟芬的声音充满着绝望和愤怒，变得前所未有地可怕，贝瑟芬尼的灵体一时竟无法压过她。在激烈的挣扎中，她们共有的身体痛苦地跪了下来。

　　但珀瑟芬毕竟是人，而贝瑟芬尼是冥后，渐渐地，贝瑟芬尼占了上风，终于，再次将珀瑟芬的灵魂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