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话

　　第六狱血池地狱。
　　“这冻气是……”穆拾起飞落肩头的一片冰晶，剔透莹亮，寄宿着那个熟悉的宁静小宇宙。
　　“卡缪的。”冰晶在艾欧里亚手中化为泪痕般的水渍。
　　“看来第六狱被顺利突破了，出手的是卡缪。”加隆稍稍放松了下来，往前走着，“十二个黄金圣斗士下到冥界，即便是哈迪斯的国度，也只有乖乖打开通往冥王座前的大门啊。”
　　水瓶宫的卡缪，从修行时代起就与众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冰原贵公子。得到黄金圣衣之后更是去了西伯利亚，少有回圣域的时候，恐怕除了那个自来熟的米罗之外，其他人都和他没有过多的交集。
　　虽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其实是个热心的好人。
　　这是米罗对他的评价，在卡缪死后，艾欧里亚去找呆坐在水瓶宫中的米罗时听到的一句话。
　　想到米罗，艾欧里亚的眉头皱了起来。
　　“越来越冷了，看来刚才交战的地方就在前面。”穆说着，转过一根石柱。
　　交战之地的确就在眼前。
　　一樽冰之灵柩矗立在三人眼前，而其中冰冻的却是熟悉到令人双目刺痛的，水瓶座圣衣。
　　以及身着圣衣的，卡缪。
　　“卡……”穆连战友的名字都没有喊全，便向冰棺冲了过去，手触上冰面，强烈的冻气使他仿佛触电一般迅速地将手缩了回来，“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被冻住的是卡缪……”艾欧里亚无力地喃喃自语，沉重的恍惚感使他几乎站不住脚步，身子晃了两晃，被加隆扶住。
　　沉睡在冰棺中的水瓶宫圣斗士，有着安宁的睡颜，仿佛并没有经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而破损的肩甲却昭示着现实。
　　红发的冰之战士，如今连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长发都一起被冻结成了寒冰。
　　艾欧里亚的拳头砸在了冰棺上，可是冰面却没有出现丝毫裂纹。
　　“没用的，里奥，这是卡缪自己的杰作，没有天秤座的武器是破不开的。”加隆在他身后说道。
　　“卡缪自己的……加隆，你这是什么意思？！”
　　加隆缓缓地走到冰棺之前，仰头看着封在冰中的水瓶座战士：“这冻气，的确是卡缪的。冥界怎么会存在比卡缪更厉害的用冰高手？”
　　“可是、卡缪怎么会把自己给封在冰棺里？！”
　　“啊，是啊……卡缪为什么会把自己给封在冰棺里……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被谁给控制了，就好像当初被幻胧魔皇拳所控制的你一样。”
　　双子座的加隆，自然是个不逊色于哥哥的使用幻境的高手。所以轻而易举地想到了另外两人的盲点。
　　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幻觉，才会让怀着决战之心的卡缪，让这个为了守护雅典娜而死而复生的水瓶座圣斗士，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冰冻，带着这样安详的表情。
　　这样的真相，宁愿永远不要发现才好。

　　“不过卡缪应该还是解决了第六狱的冥斗士。”加隆发现了不远处冥斗士的尸体，“同归于尽么？”
　　“不可能，同归于尽的话，卡缪怎么会有余裕将自己封在冰棺里，还是…………”艾欧里亚咬着牙，克制住双肩的颤动，“这样的表情……”
　　“那就是说，是另外一个人施了幻象的招数么？”穆从悲伤中平复，睁开了眼，鼓起勇气将卡缪的遗容映入眸中。
　　“能够用幻术的冥斗士……”加隆眯了眯眼睛，最合适的人选跃入了脑海中。
　　“艾亚哥斯！”他与艾欧里亚一同将那个名字喊了出来。
　　“一定是趁着卡缪战斗的时候偷袭的，混账……”艾欧里亚的牙齿在格格作响，“我绝对要杀了他……为卡缪报仇。”
　　“走吧，里奥，既然艾亚哥斯已经超过了我们，那看来仇人就在前面。”加隆抽身绕过卡缪的灵柩，往更深处走去，一根浅蓝色的长发被粘在冰面，断了。

　　三人的队列，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外，只听得见穆手中佛珠的碰撞声响。
　　这在充斥着亡灵哀嚎的冥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雅典娜的战士们，保护大地的英雄们，他们即便死去，也绝不会发出这样凄惨的哀鸣吧？
　　可是圣斗士的血，还远远没有流尽。
　　卡缪不是第一个牺牲的人，也必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泛着锐利银光的利箭，将诅咒的剧毒带入了冥王的灵魂之中。那是来自冥月的诅咒，甚至连灵魂都会被灼烧。
　　“阿尔忒弥斯！你即便变成魂体也要与我对抗么？！”哈迪斯恼羞成怒。
　　“本来不想做到这个地步，只要将你的灵魂逼回伊利西亚便好。”虽然并不拥有女武神的封号，可世间再也没有另一名神比此时的弯月女神更适合这个称呼，“可在看到故人的尸体后，我便改变了主意。”
　　“你是说雅典娜的这两个圣斗士么……阿尔忒弥斯！我可不知道你居然和雅典娜有着这么深的交情！”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哈迪斯。不过在这一件上我需要纠正你，我所关心的，只是那些不得不成为雅典娜的圣斗士的人而已！”
　　又一支银箭将哈迪斯的灵魂钉在了王座之上。
　　“挣扎是没用的，哈迪斯。你就给我死在这里，而那具躲在伊利西亚的□□我也会随后毁去，不会让你腐烂的，放心吧。”
　　“阿尔忒弥斯，□□的死亡看来还没办法让你反省你的狂妄与自大啊。”哈迪斯却反而笑了起来，“真是不枉我将□□带出伊利西亚，只为了对付你！”
　　薄纱的帐幕在狂风中被扯得粉碎，出现在银月女神面前的，是真真切切的冥王哈迪斯。
　　阿尔忒弥斯无声地笑了起来，目光瞥向了一旁童虎与沙加的尸体。在心中默念道：“死老头子，你成功了啊。”
　　成功地让哈迪斯寄宿在了自己真正的□□上，脱开了伊利西亚的庇护，来到了这死之国度！
　　“哈迪斯！受死吧！”
　　银色的利剑闪着嗜血的寒光，女神的脸上浮起兴奋而危险的笑容。锋利的剑尖向冥界之王的咽喉刺去。

　　你见过银月粉碎的光芒么？
　　那是堪比天地毁灭的壮丽惨景。
　　闪着圣洁的白光的，是女神的眼泪，抑或是飞溅的鲜血。
　　将冥王的殿堂染成一片纯白。

　　“艾欧里亚……”

　　“？！”狮子座的黄金圣斗士猛地抬起头，向地狱更远的深处望去。
　　“怎么了？”穆问道，从已死的冥斗士身边站了起来。那骨骼尽碎的惨状相信是出自撒加之手，可是那个冥斗士的身上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小针孔，无疑是米罗的猩红毒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米罗只用了一针，但起码可以确定米罗与撒加在通过第七狱时都还平安。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艾欧里亚揉了揉眉心。
　　又是幻觉么？
　　“我没听到……加隆呢？”穆看向了正僵立在一旁的海龙。
　　“我……也没有。”加隆的背影动了一下，随后又归于静止。右手悄悄地握住那一瓶女神的血液。
　　风穿过了第七狱，发出哀切的回响，将水珠滴溅在地的声音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