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68

　　“你要离开了吗？”

　　加隆抬头仰望着教皇大厅内稳坐在高处的男人。那一袭厚重的法袍将他的身体完全遮挡，几乎隐藏了小宇宙的气息。冰冷的面具掩盖了他的样貌，连说话的声音也稍稍改变着。

　　“撒加，坐在那个位置，你的内心可否动摇过。”

　　许久的沉默过后，是教皇站起身向着大厅中之人接近。此刻的宁静与几日前圣域所遭受到的变故相比，就像是一场梦。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似乎已经毫无意义。即使教皇大厅进行了重塑，依然保留有那股庞大的意志力。那是神的叹息。名为天帝宙斯的掌控。

　　即使从艾欧里亚的体内分离，依然拥有着无法与之抗衡的巨大能量。那些能量笼罩在圣域的四周，为新的结界附加了保护力。那位少女，年仅7岁的城户纱织。她身边的男人并不希望她过早的牵涉入现世的纷争之中。他用着自己全部的生命守护在少女的身旁，犹如战神之盾。

　　“射手座的黄金圣衣再次从圣域消失。”

　　“想必已经回到了他所想要回去的地方。”艾俄洛斯……你所守护的，所坚信的，能够为大地与人类带来富足和平的那位大人。这便是你的宿命。教皇将双手抬起，宽大的法袍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扬起。在两人的视线中铺展开。

　　“加隆，这个大地随时会受到来自于各界的侵袭。他们正在观望。看着人类如何一步步亲手毁灭属于自己的家园。人类确实会做出一些破坏自然与环境的事情，会因私欲与一时冲动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如此说着将视线看向加隆的双眼。“正因为是人类，无可避免的在前进的道路之中需要选择。这个选择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却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罢了。”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坚信着所信仰之物，那便是属于我的正义。

　　“也许我们分开的时间太过漫长了。久远到无法理解你的想法。撒加。”加隆将身体背对了自己的哥哥，紧握的双拳被身后人的双手轻抚着。

　　“加隆，我唯一的胞弟啊。你曾经憎恨过我吧。这种恨意有多么强烈，你便拥有着极度渴望活下去的动力。”

　　“不要把你的所作所为通过这种说法强加于我。”加隆紧抓住教皇身前的衣物。原本平淡的表情此刻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意。

　　“你爱着艾欧里亚吗？”突然的问话使得加隆有些怔住。手中的力度也稍稍放松了。

　　“撒加，在你杀死艾俄洛斯的那一刻起，我已失去了艾欧里亚。总有一天，会有那样的一个契机，他将知晓我们所作过的一切。埋藏在历史中的我们的罪孽。”

　　加隆松开了双手，在他转身的同时，教皇大厅的门内两侧已经站着迪斯马斯克与阿布罗狄。他们两人同时望向加隆的方向。

　　加隆微微闭合上双眼，唇角扬起的笑意打破了这份宁静，回荡在教皇大厅之中。“你做出了选择，而他们也同样。”加隆向着两人的方向接近过去。在擦身而过的同时，用着极为低沉的声音说出，“谢谢你们，留在哥哥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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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隆走进射手宫，抬起了手臂沿着墙面轻抚。阵阵的冰凉却让他感觉到很舒畅。似乎比起在任何一个场所，这里更能让他感觉到安心。他将视线望向射手宫的大厅之中。那里隐约的显现出两道身影。是少年时代的自己与幼年期的艾欧里亚。

　　两人穿梭在大厅中的各种家具和陈列品之间。相互追逐的身影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之中有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加隆还清楚的记得，总是故意拿走艾欧里亚心爱物品的自己在被追赶的同时会不时的回头望向身后的少年，看着那张洋溢了一丝愤然的微红脸庞正面向了自己，开启的唇齿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扬起的手指在向着自己逐步靠近。这个时候，加隆总会放慢脚步，让两人的距离无限接近。每每将要被触碰到的同时再次加快速度。而后看着艾欧里亚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加隆会停下脚步伸展开双臂半跪在地板上，接住从眼前猛扑过来的身体。

　　两股体温相互融合在一起，他们被吹进射手宫的微风所轻抚。带起了加隆宝蓝色长发的飞扬。那些发丝萦绕在艾欧里亚的侧脸上，引起了阵阵瘙痒。他会欣赏艾欧里亚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遮挡了视线不得不先拉开加隆的头发。此刻的他们，气息是如此的靠近，几乎贴合在一起的唇齿会让艾欧里亚泛起红晕，而后推开加隆的身体一个人走出射手宫。

　　“小里亚，你要去哪里。”

　　“回我的狮子宫去。”

　　“我可以一起去吗。狮子宫只有你一个人。听闻昨天小艾俄拿了许多书籍和盆栽到你的宫殿。你需要一个帮你整理的人。”

　　艾欧里亚最终停下了脚步。扭转过来的视线正映射在夕阳之下。那缕缕的晚霞之光将他的双眼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加隆，为何你要对我如此善意。在哥哥出任务的时间里，你总会带我到平时不被允许去的地方。我们共同拥有了彼此间的小秘密。”艾欧里亚将左手抬起拨开遮挡了额头的碎发，那一抹轻柔的动作在风与光的作用下就像是慢动作的重放。

　　加隆靠近了艾欧里亚的身体。抬起了面前人的双颊。让两人的视线相互凝视。从眼神之中映射出了彼此的模样。加隆微微低垂下去的唇齿贴在艾欧里亚的额头上。那是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带着身体上传出的淡淡的味道，沾染在唇角上。而后是艾欧里亚一边说着笨蛋把加隆再次推开，重复上演了射手宫事件的发生过程。加隆就这样嬉笑着从艾欧里亚的身后拉扯住对方的右手。让两人的十指相互紧扣在一起，掌心与掌心贴合。

　　温热的气息在艾欧里亚的耳边吐露出话语。“感觉到温暖吗。小里亚，你问我为何要对你如此善意。因为……我们是家人啊。照顾家人不正是我这个年长者理所应当去做的事情吗。”

　　“家人……”

　　“或者你更愿意将我当做朋友？或者邻家哥哥？”

　　“我们哪里邻家了。而且我才不会喊你哥哥。”

　　加隆超越了艾欧里亚的身体，走在他的身前，微侧过来的视线看着身后人。那一抹柔和的视线带着天空一般的宁静，却掩饰不住亦如海水一般的涌动。“家人，就是无论身处何方，都不会淡忘彼此，会想念，会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存在。”如此说着将艾欧里亚的手指抬起到唇前亲吻上去。

　　“此刻，你便是那个我想要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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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眼角滚落下来的热度令加隆的意识再度回归，在这宁静的射手宫内，连脚步声也变得异常响亮。

　　这里依然保持了七年前的摆设方式，只是许多陈列品已经在那次混乱之中或被拿走或被砸碎。艾欧里亚曾经独自在深夜潜入到射手宫，蹲下【身】体将那些碎片与残留物一点一点的清理干净。他不希望当哥哥归来之时，整个宫殿却已变样。

　　修罗躲在柱子的后面遥望着艾欧里亚的身影，看他拾起碎片时因光线太暗扎破了手指，那些鲜红的血液为这片漆黑带来了艳丽的光。艾欧里亚依然没有停止手指的动作，持续的清理着宫殿内的杂物。他会将这些被毁掉的东西统一放进一个盒子中，将他们带回狮子宫。黯淡的光线下，是艾欧里亚努力的拼凑那些碎裂的痕迹。

　　“这是哥哥每次出任务归来时带回来的礼物，还有其他黄金送的家乡的珍藏品。我想让它们以完整的姿态存留。即使已经有了裂痕，至少没有缺失重要的部件。”艾欧里亚无法抑制泪水奔涌而出，那些体【液】沾染在他依然淌血的手指上。

　　哥哥，在没有你的时间里，我的世界变得不再完整了。

　　修罗尽量压抑了想要走出去的冲动，他在静待一个时机。待艾欧里亚带着泪痕渐渐入睡。修罗终于可以不必继续隐藏自身的小宇宙。他向着艾欧里亚的方向走过去。蹲下来拿出绷带将后者的手指包扎起来。而后抱起艾欧里亚的身体将他送回卧室，盖好被褥后轻缓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的艾欧里亚正望着手指上多出来的东西发呆，从狮子宫门外传进来一阵踢踹的声响，而后是米罗破门而入直冲艾欧里亚的卧室，扑了过来。那股温润的体温带着孩子颤抖的身体，泪水已然沾染上他的侧脸。

　　“艾欧里亚……艾俄洛斯真的离开了吗？我还没有来得及表达我的谢意。他明明一直都很照顾作为邻居的我，因我是最年幼的黄金所以对我很温柔。”米罗抬起的视线看向艾欧里亚的湖蓝色双眸。泪痕遍布了他整张面孔。

　　“丑死了。再哭把你赶出去。”艾欧里亚回拥了米罗的身体，这一刻，他没有流泪。在最年幼的米罗面前，怎么能够表现出那么软弱的一面呢。艾欧里亚轻轻拍打着米罗的后背。“哥哥离开了，还有我啊。我们依然是朋友不是吗。尽管依靠我就好了。米罗。”

　　“啊――”米罗再次嚎啕大哭起来，似乎他所宣泄出的情感包含了艾欧里亚的那一部分。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狮子宫内依然有些阴冷，但是此刻，他们却不再感觉到冷意。艾欧里亚轻缓的抬起了额头，望向卧室窗户的方向。映射入他的双眼中的，是沙加一脸平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模样。

　　艾欧里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整张脸庞陷入米罗的颈项内。沙加转身离开了狮子宫，在他扭转视线的那一刹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在他的唇边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