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维雅佛洛斯习惯于隐藏自己的内心，却无法学会隐藏自己不经意间透漏的表情。她一向知道沙加看不到的。看着村民们的舞蹈，她逐渐看入迷了。

    直到沙加走到阿维雅佛洛斯的身边，她才意识到师父的存在，一个回头，她的视线撞入了沙加深邃的双眸。

    一时间，阿维雅佛洛斯几乎忘了言语。

    睁开眼的沙加与闭眼不同，那样的沙加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只有当他睁开眼睛，才像真正的人。

    “…你是人，对吧。”鬼使神差的，阿维雅佛洛斯这样问道。

    看着阿维雅佛洛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还问出这样的话，沙加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自然，若非是人，我又是什么？”

    “神……不过，睁开眼睛的师父比神都好看。”这是阿维雅佛洛斯的回答，笑容并不灿烂但却生动。此时的阿维雅佛洛斯比起圣域时要活跃得多，说得话也就更过脑子。当然，沙加的反问也将阿维雅佛洛斯拉回了现实，不再沉迷于沙加的双瞳。

    扭过头，阿维雅佛洛斯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闭着眼的师父感觉神祗还不近人情…不过师父，既然你是人，你有没有自己的私心？”她之所以会这样问，不过是因为找不到话题，可是这样的问题却也正好戳进了沙加的心口，天知道他根本不会想这样的问题。

    思考着，沙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于私心这种东西，他从不考虑，可现在他却深有体会：“也许有。”

    阿维雅佛洛斯并不理解师父的意思，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谈何也许？扭头间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一笑：“大概是师父自己也不理解什么是私心吧…或者，当局者迷，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私心吧？”

    摇摇头，沙加最终抬手摸了摸阿维雅佛洛斯的头发。他想起了自己跟雅典娜的交易，也许那就是私心。当然沙加并不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感觉到沙加的动作又看到他的表情，阿维雅佛洛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带我出来已经是师父的底线了吧？”阿维雅佛洛斯静静地让开，任由跳舞的一对情侣从自己身边滑过：“为了我的事去跟雅典娜交涉大概是师父头一次吧？”

    “嗯。”既然阿维雅佛洛斯说出口，沙加也并不隐瞒：“雅典娜很仁慈。”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沙加一下子拐到雅典娜仁慈的阿维雅佛洛斯郁闷了。顿了一下，她打算转移话题：“怎么突然想起睁开眼睛了？不是不打算听我的么？”

    “只是觉得你也许是对的。”沙加的声音也透着无奈，尽管他知道现在的阿维雅佛洛斯一定会追究：“……抱歉还是没有看到烟火。”

    听到沙加这样的话，阿维雅佛洛斯终于笑了起来：“师父，没看到是你自己亏了，不用向我道歉…”

    沙加并没有回答，于是两人又沉默了起来，直到晚会结束。

    第二天沙加再次回到了闭眼状态，但是阿维雅佛洛斯并不在意。沙加是圣斗士，即使实力并不弱也绝不会丧失警惕心。而闭着眼感觉到四周的一切也正是沙加的防御之一，防人之心不可无。

    告别了小镇，二人继续踏上了旅程。

    阿维雅佛洛斯一路开心地跟着，却终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似乎是一种情感的改变。十二宫之战以前，她并不会过多在意谁，就算是师父也不过是因为太过熟悉不愿意离开，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她的情感似乎变味了。

    现在的她不愿意离开沙加，那已经不单纯是喜欢了，而是依赖。跟着沙加，她从不用愁任何事情，沙加会将任何事情都提前思考好之后跟她商量。这样的阿维雅佛洛斯感觉自己失去了自身。

    活着这样长的时间，阿维雅佛洛斯早就从转世中明白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任由自己依靠的，而现在自己居然完全信任了沙加，甚至自己没有一点防备，这简直不可能。就算阿维雅佛洛斯要找死都不会这样做。阿维雅佛洛斯并不介意依靠别人，但绝不是没有自我的完全依赖。

    当没有了沙加她会变得怎样？现在的阿维雅佛洛斯已经不敢去想。

    在十二宫之战结束之后她的能量也重新被封印，现在她所拥有的不过是跟沙加相似的小宇宙。一旦有危险…她无路可退。

    明明一场生命对她来说只是眨眼一样，这一次却不同。

    定下了旅店，阿维雅佛洛斯第一次向沙加说明打算自己出去一趟。

    一路上沙加早就看到了阿维雅佛洛斯的疑惑，但她不说沙加也就不去问，任由她离开。自己的问题终究要自己解决的，这是沙加的想法。

    古朴风格的小镇从内而外透露着独具一格的风味，米白色碎石铺成了一条条小路，在阳光照射下偶尔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小镇中央伫立着一个小小的喷泉，此刻透明的水花正不停从喷泉中涌出，不经意间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此时的小镇上人来人往，全都在欣赏着美景，但阿维雅佛洛斯却不同，走在街道上的她只是无意识地溜达着，思考着与师父的事情，完全忽视了这美丽的景色。

    沙加…在觉醒之前阿维雅佛洛斯不过是觉得那是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地方……在觉醒之后，自己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事实却是想要寻死的自己居然舍不得师父的陪伴…

    “呦，哪来的姑娘？长得还不错嘛。”迎面走来几个小混混，笑嘻嘻地拦住了阿维雅佛洛斯的去路。

    想着沙加的事情，阿维雅佛洛斯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任何事，更没有注意到对方正对着她虎视眈眈。头都不抬，阿维雅佛洛斯在即将撞到小混混的时候突然改变了路线，绕过了对方。

    尽管小混混打算围住阿维雅佛洛斯“独自”一个，但就在不容错过的瞬间居然被她绕了过去，这怎么可能，几个小混混皱起了眉头。不过，在发现阿维雅佛洛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火冒三丈得忘了她的反应速度。

    “我说你这小丫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迅速地跟同伴打了个眼色，几个人将阿维雅佛洛斯围在了中间，还有几个拿出了随手找到的木棍，在手中敲打着。

    低着头看到阴影就改变方向的阿维雅佛洛斯在绕了一个圈之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站住了身，她沉默了一阵之后抬起了头。也直到这个时候，她看清了挡住自己阳光的东西不是什么建筑物或者雕像——而是一群小混混。

    “你们挡路了。”这是阿维雅佛洛斯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的第一反应。

    听到这话，几个小混混顿时有一种相顾对视唯有泪千行的感觉。感情自己堵了她那么久，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

    不得不说这个小镇表面不错，但实际治安却实在不怎么样。就算几个小混混围着阿维雅佛洛斯也没有任何人解围，反倒是看到这样的状况跑了个光，露出白花花的地砖。

    看到旁边没人来，几个小混混更是得意大胆，凑上前就推了阿维雅佛洛斯一把，让她撞上后面的人，之后把阿维雅佛洛斯当球一样推来推去。

    在被推了好几圈之后，小混混都快推累了，阿维雅佛洛斯居然也没什么反应。

    “……玩够了没？”在阿维雅佛洛斯看来这种推来推去在圣域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平时她忍耐得也不少，她不介意让别人得意一下……最后翻盘。她才不是原来的阿维雅佛洛斯，不好意思，她记仇。

    再次被她的话搞了个一头雾水，几个小混混彻底无语了，最后干脆把心一横，反正就是个漂亮毫无抵抗力的小妞，直接打晕带回去就是。

    想着，混混头领一个手刀看向阿维雅佛洛斯。

    本想这就足够，可没想到小混混一个手刀居然落空了，再眨眨眼睛，阿维雅佛洛斯明明还在之前的位置上没动过分毫。

    “我说，你们玩够了没？”阿维雅佛洛斯一扭头，看着袭击她背后的混混头领。

    回头间，阳光照在阿维雅佛洛斯的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甚至还隐隐有着点玩味的笑。

    这下，混混头领终于知道惹上了不妙的人：“你…”

    “嗯，就是我，怎么了？”歪着头无辜的一笑，阿维雅佛洛斯顺手伸了个懒腰。

    被她无辜的笑容笑得发毛，混混头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招呼着兄弟——一起上。反正等抓到了这个小妞，她也一定是他们几个的囊中之物。

    这种想法也过于天真，不过阿维雅佛洛斯不介意让他们再得意一些，毕竟，抬得越高摔得就越狠。她不是原来那个不问世事的阿维雅佛洛斯，她可是贝利尔转世，对着人世间黑暗本就有心折磨欣赏。

    绕着他们几个人转了几个圈，阿维雅佛洛斯假装被俘获，双手背在背后系上了绳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打不到的人现在这样简单抓到手，但几个小混混依旧很开心，推着阿维雅佛洛斯就打算带她到城外享用…当然，实际要享用的是阿维雅佛洛斯。

    路上，阿维雅佛洛斯根本不在意地开启了小差，因为她突然想知道，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是不是会有童话故事里的英雄救美。

    正想着，阿维雅佛洛斯眼前突然一花，下一个瞬间，她已经到了一个人怀里。那人速度奇快，就连阿维雅佛洛斯自己都没有感觉到那人是如何抢下自己的，但唯一知道的是负责拉着绳子的小混混瞬间倒在了地上，惨叫声凄凉。

    不是师父也不是那帮小混混…阿维雅佛洛斯愣了一下，随即打算挣脱。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以她的能力居然无法挣脱那个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