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拒绝了幻象们的邀请，贝利尔独自坐在石床上看着外面阳光明媚，芳草花香。她明白，听觉、视觉、嗅觉、触觉…一切都是假的。

    “……”试着将手伸向阳光中，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落寞：“…我想离开。”

    “为什么呢？”出现在她身后的是路西法，他低眸看着坐在石床上的贝利尔，声音沉静：“这是你想要的宁静…永不会改变。”

    “……可是我不喜欢。”崛起嘴，贝利尔起身向着外面走去，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下：“我已经不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总有一天你会习惯。”路西法挑眉：“在这你难道过得不好么？”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吧。”闭上眼睛，贝利尔感受着身边的一切，那样真实：“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剩下漫长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

    “你…想起了什么？”路西法的声音有些紧张。

    摇摇头，贝利尔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不，只是因为不再习惯才推测出忘记了什么…你不愿意让我想起，所以我想不起来。”

    低头，路西法罕见的沉默了。

    没有听到声音，贝利尔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路西法，突然笑了：“在这个世界，只要你不想让我记起我便无法记起。”

    “那么，如果问你呢？”路西法抬起头，目光灼灼：“你想不想回忆起那些？”

    听到他这个问题贝利尔有一瞬恍惚，不过很快笑了起来：“原来你见我这样笑过？”

    看着她，路西法摇摇头。

    “路西法哥哥不愿让我想起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在这点上我完全信任你。但是…”贝利尔抬头，看着天：“即便所有经历地都是坏事，我也依然学会了这样笑着……那是我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无论如何，是那些经历教会了我这样的笑容…我又怎么能就这样放弃面对真实的世界？”

    “不然，那么长时间岂不是白过了？”自信地昂起头，她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让路西法一怔。不过，路西法还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你出去…直到计划的那天…”这样说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计划？”贝利尔皱眉。

    “是啊，计划…”路西法回头看着她，浅蓝色头发被微风吹起遮住了脸：“谁也无法打断的，我们的计划……”

    路西法的话并没有说完，湛蓝的天空猛地露出了一道缝隙，耀眼的白光让二人一时睁不开眼睛，同时，伴随着白光，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路西法，放了雅典娜。”已经攻到大殿上的各位黄金看见的是在荆棘丛中的雅典娜，她顽强地站在那，一步一晃地向上走着。而上面则是路西法的座椅漂浮在空中，椅背和扶手的两边均摆着恶魔的雕像，路西法正坐在上面欣赏着雅典娜的惨状。在他的身边，站立着一具水晶棺材，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其中，正是包裹着阿维雅佛洛斯的那具棺材。

    看到他们攻上来，路西法也完全没有收敛，反倒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哦？放了雅典娜？…看来我这妹妹你们是不要了？”

    互相看看，黄金们并没有说话，只有沙加上前一步：“路西法，这样她不会开心。”

    “我为什么要管一个背叛者开不开心？”路西法狂妄地大笑着：“别说笑了你们…我这样待她已经是因为她曾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抿着嘴，撒加想要动手，却被沙加拦下。实际上沙加并非领头的人，但是他的话却也没有人敢轻看…尤其是棺材中的人是所有人公认，他最爱的徒弟。

    带着一抹得逞的笑容，路西法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们带她走…前提是她要自愿…再当然，是在放雅典娜之前。”

    低下头，他看着雅典娜：“我突然想改一下咱们的约定…给你两个选择。”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放弃我妹妹，让她任我处置……我就放了你和整个大地…毕竟，她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呢。”这一次当她看向阿维雅，露出的却是邪恶的笑容：“看着她痛苦…大概要比看你痛苦好得多。”

    “第二呢。”雅典娜不愧是雅典娜，直到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风度：“你给我的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歪着头，路西法持续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第二，要带我妹妹一起走…那么，在他们救她出来的期间你必须要接受藤蔓的吸血…当然，如果你的血被吸干了她也并不打算跟你们走…你就只能当自认倒霉而已。”这样说着，他俯视着下面的黄金们：“这样，如何？”

    见他们都不回答，路西法补充了下去：“同样，我不会允许你们用武器强行打开水晶棺…让她接受处罚这件事…只有我能做。”一语双关地看向雅典娜，路西法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这怎么行！”米罗有些急躁地看向沙加：“一般来说，声音和小宇宙都无法穿透这样的棺材…就像卡妙的冰棺一样。”

    与米罗想法不同，卡妙伸手阻止了米罗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件事要问的是沙加。”这样说着，他回头对沙加点了点头：“用雅典娜和你徒弟来打赌…你又要如何？”

    被这样问起，沙加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一边是告诉了他路西法复活这一切的阿维雅佛洛斯，一边是女神雅典娜…雅典娜的性命决不能用来开玩笑，可阿维雅佛洛斯…沙加坚信着他可以唤醒阿维雅佛洛斯。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你会让她了解到的。”卡妙伸手拍了拍沙加的肩膀，“不过刚刚那番话只是个人…于公，我不会让你用雅典娜的性命做赌注。”

    “你的意思是，放弃阿维雅？”沙加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并无两样，但仔细观察则会发现声音中有些犹豫。

    “无论如何，雅典娜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只要雅典娜安全…”阿布罗迪正色，“我们总会找到救阿维雅的办法…更何况，阿维雅本身也是恶魔…路西法应该不会做什么太过的事情。”

    也就在这时，沉默的撒加开口了：“我也并不想用雅典娜的性命做赌注…”仿佛是纠结了很久，他依旧这样说着：“阿布罗迪说得没错，他不会对阿维雅做什么……”

    看到他们的纠结，路西法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猛然打断他们的争论，是依旧站在荆棘丛中的雅典娜：“她帮了我们那么多，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沙加，这是命令，救她！”

    被女神说的话吓了一跳，他们所有人怔怔地扭头看向雅典娜。

    “是否这么多年的战斗已经让你们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并非我而是整个大地啊！”雅典娜不怒自威，让所有黄金都愣住了：“她明明有着那样的向往，有着自己的渴望…她与大地上其他无辜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任何人都不是放弃她生命的理由！”说着，她坚定地看着沙加，信任地笑着：“跟卡妙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救出她的…也同样不会让我丢掉性命。”

    “是。”单膝下跪，沙加低头：“…我不会让您受到更多伤害了。”

    冷哼一声，路西法的心情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好。抬手间，他身边的水晶棺漂浮了起来，向着黄金们的位置飞去，最终停在空中：“在雅典娜的血流干之前，如果你能办到的话。”

    伸手轻轻接过漂浮的水晶棺放在地上，沙加的动作轻柔地像是怕磕坏水晶棺一样。

    “让你久等了…阿维雅。”他这样说着，伸手扶上水晶棺的外面，将手放在阿维雅佛洛斯的面颊处，停了一会，突然淡笑了起来：“天已经亮了，阿维雅，起来吧。”声音无比祥和，就像是每天早上习惯的那样，没有半点焦急和顾虑，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任。

    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经拿着一串奇异的佛珠，此时正随着他的话缓缓消失。

    “让你久等了…阿维雅。”

    光芒的尽头，是温柔的话语，让贝利尔同样淡淡地笑了起来：“啊…是吗…”侧头，她看着幻境中的路西法：“你看，路西法哥哥…有这样一个人，这么温柔地在叫我呢…”

    随着白光落下的是一串奇异的佛珠，泛着金色的光芒缓缓从幻境的裂缝处飘至贝利尔身前。伸出手，贝利尔握住了那串佛珠…

    一道金光划过幻境，劈开了所有的幻影。不过贝利尔却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笑得更加灿烂了些：“师父…”她想起来了，那是师父随身携带的那串佛珠，上面载满了他的力量…那是她熟悉的温暖…

    眯起眼睛，路西法看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

    幻境外，所有人惊讶地看着那串消失的佛珠最终出现在水晶棺中阿维雅佛洛斯的身旁…从一颗两颗缓缓向下延伸…最终是整串，紧紧地缠绕在她的手中。

    “天亮了，阿维雅，该起来了。”

    “好。”带着笑容回答着，阿维雅佛洛斯拉着佛珠，最后一次看向幻境中的路西法：“路西法哥哥…对不起，但这就是我的决定…与其寻找曾经，不如珍惜现在…”

    手上的佛珠突然泛出耀眼的金光，阿维雅佛洛斯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幻境之中，只留下一脸深思的路西法。

    一道裂缝…两道裂缝…逐渐水晶棺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最终，在阿维雅佛洛斯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水晶棺碎成了粉末。

    “师父…抱歉，起来晚了。”这是阿维雅佛洛斯醒来的第一句话。

    摇摇头，沙加伸手将佛珠从她手中解下：“没事吧，阿维雅。”说完他抬起头看向路西法的座椅：“按照你说的，我救出了阿维雅…现在，放了雅典娜！”